黑暗像化不开的墨，将出租屋裹得密不透风。陈默是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惊醒的，那声音不重，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急促，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，在空旷的走廊里快步穿梭，每一步都踩在寂静的缝隙里，精准地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。
他猛地从床上坐起，胸口还起伏着，额角沁出一层薄汗——方才的梦境还清晰得可怕，梦里依旧是旧楼里那些扭曲的幻影，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孔在暗影中沉浮，耳边全是细碎又刺耳的呢喃，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跟他说话，却又一个字都听不真切。
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，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几分，可那急促的脚步声，却没有随着梦境的消散而消失，反而愈发清晰，甚至带着一种越来越近的趋势。
出租屋的窗户没有拉严，一丝微弱的月光从缝隙中溜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，勉强能看清屋内简单的陈设。陈默没有开灯，他知道，在这样的深夜，光线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一种阻碍，让他看不清黑暗中隐藏的东西。他屏住呼吸，缓缓挪到门边，手指轻轻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
门外的脚步声停了。
死寂瞬间笼罩下来，静得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，“咚咚”地响，像是要撞碎胸腔。陈默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，他贴着冰冷的门板，屏住呼吸，努力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。片刻后，那脚步声没有再响起，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低语声。
那低语声很轻，像是风吹过缝隙的呜咽，又像是有人凑在耳边说话，模糊不清，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阴冷。它不来自一个方向，仿佛整个走廊都被这低语声填满了，细细密密地钻进他的耳朵里，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陈默皱紧眉头，努力想要分辨出低语的内容，可无论他怎么集中注意力，那些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，零散、破碎，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抓不住。
他犹豫了片刻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。自从上次走进那栋旧楼，被幻影和精神煎熬裹挟着前行，却在即将触及真相轮廓时被强行拉回现实后，他就再也无法平静。那些隐藏在暗影里的注视，那些缠绕不休的幻影，还有旧楼深处仿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真相，像一根无形的线，时时刻刻牵引着他。他知道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，可骨子里的执拗和对真相的渴求，让他无法退缩。
缓缓转动门把，“咔哒”一声轻响，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陈默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，探出头去。走廊里一片漆黑，平日里熟悉的灯光此刻全都熄灭了，连应急灯的微弱光芒都没有，仿佛整个楼道都被抽走了所有的光亮。
那低语声更清晰了，顺着门缝钻进来，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尘土的气息，像是从很久远的地方传来。陈默深吸一口气，轻轻迈出脚步，踏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。脚下的地板冰凉，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，生怕发出一点声音，惊扰了黑暗中的未知。
走廊很长，平日里不过十几步的距离，此刻却像是没有尽头。他扶着冰冷的墙壁，一步步缓缓前行，耳边的低语声越来越浓，越来越清晰，那些破碎的音节渐渐拼凑出一些模糊的片段，像是有人在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，又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。偶尔，他似乎还能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不甘，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就在他快要被这无休止的低语声搅得心神不宁时，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。那光亮很暗，不是灯光，更像是月光透过某种缝隙投射进来的，朦胧而诡异。陈默心中一动，加快了脚步，朝着那丝光亮的方向走去。
越往前走，低语声就越清晰，同时，那股霉味和尘土味也愈发浓重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，让人胃里一阵翻涌。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，继续前行，终于，在走廊的尽头，他看到了那个发出光亮的地方——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幽暗通道，隐藏在走廊最深处的拐角处，平日里被一堆杂物遮挡着，难怪他从未发现过。
通道口约莫一人宽，里面黑黢黢的，只有最深处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，那低语声，正是从通道深处传来的。陈默站在通道口，停下了脚步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他能感觉到，通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，那东西带着一种熟悉的阴狠和玩味，像是一双隐藏在暗影里的眼睛，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到来。
他想起了旧楼里的那些经历，想起了幻影缠绕的痛苦，想起了精神煎熬的绝望，可一想到真相的轮廓或许就在这通道的尽头，他挺直了微微发颤的脊背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，可他没有退缩，而是深吸一口气，朝着那幽暗的通道，缓缓迈出了脚步。
通道很窄，两侧的墙壁冰冷而潮湿，指尖划过，能摸到墙壁上粗糙的纹路和细微的裂痕，像是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。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，偶尔还能踩到一些细碎的杂物，发出“嘎吱”的轻响，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突兀。耳边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，那些破碎的话语终于渐渐连贯起来，陈默仔细听着，心脏不由得猛地一缩——那些低语声，竟然在反复念叨着“旧楼”“秘密”“偿还”这几个词。
他的脚步顿了顿，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。旧楼的秘密？偿还什么？难道这通道，和那栋让他饱受煎熬的旧楼，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？他不敢多想，只能咬着牙，继续往前走，通道深处的光亮越来越近，低语声也越来越响，甚至隐约能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，像是有人在通道深处来回走动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通道渐渐变得宽敞了一些，前方的光亮也愈发清晰。陈默眯起眼睛，朝着光亮处望去，隐约看到通道的尽头似乎有一扇破旧的木门，那光亮，就是从木门的缝隙中透出来的。而那低语声，还有细碎的脚步声，正是从木门的另一侧传来的。
他缓缓走到木门前，停下了脚步。木门很旧，表面布满了裂痕和灰尘，门板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印记，像是某种符号，又像是被人刻意刻下的痕迹。他能感觉到，木门的另一侧，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他，那股阴狠而玩味的气息，越来越浓，几乎要将他包裹。
陈默的手心沁出了冷汗，他伸出手，指尖距离冰冷的门板只有几厘米，却迟迟没有落下。他想起了旧楼里那些扭曲的幻影，想起了暗影中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，想起了精神上无尽的煎熬。他知道，推开这扇门，或许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恐惧，是更深的绝望，可如果不推开，他永远都无法揭开那些隐藏的秘密，永远都无法摆脱那些缠绕不休的幻影和低语。
耳边的低语声越来越急促，像是在催促着他，又像是在嘲讽着他的犹豫。陈默深吸一口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他猛地抬手，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，打破了通道的寂静。木门缓缓打开，一股浓烈的霉味和腥气扑面而来，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。他眯起眼睛，适应着门后突如其来的光亮，待视线渐渐清晰，他的瞳孔不由得猛地收缩，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，房间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杂物，落满了厚厚的灰尘。房间的正中央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，桌子上放着一盏煤油灯，微弱的火苗在灯芯上跳动着，正是这火苗，照亮了整个房间。而在桌子的旁边，竟然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那身影背对着他，身材高大，浑身笼罩在暗影中，看不清具体的样貌。他能感觉到，这个身影就是低语声和脚步声的来源，也是那个在暗影中注视着他的人。
就在陈默愣神的瞬间，那个身影缓缓转过了头。
由于煤油灯的光线太过微弱，陈默依旧看不清他的脸，只能看到一双眼睛，一双隐藏在暗影中的眼睛，那双眼睛里，带着一丝熟悉的玩味，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阴狠，正静静地注视着他，像是在打量一件猎物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一个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，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
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，他握紧了拳头，强压下心头的恐惧，直视着那双眼睛，声音虽然带着一丝颤抖，却依旧坚定：“你是谁？这里是什么地方？旧楼的秘密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那个身影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，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。耳边的低语声再次响起，比之前更加清晰，更加急促，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呐喊，又像是无数人的哀嚎，将整个房间都填满了。
陈默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胀，那些熟悉的幻影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，精神上的煎熬如同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，却依旧努力挺直了脊背，没有倒下。他知道，这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，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，他都必须坚持下去，用最后的意志，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。
那个身影终于缓缓开口，沙哑的声音夹杂在无尽的低语声中，清晰地传入陈默的耳朵里：“旧楼的秘密？很快，你就会知道了……而你，也将成为这个秘密的一部分。”
话音落下，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，瞬间变得微弱了许多，房间里的光线骤然变暗，那些低语声变得愈发刺耳，幻影也愈发清晰。陈默咬紧牙关，任由精神的煎熬席卷全身，目光依旧坚定地注视着那个身影，朝着房间的中央，缓缓走去。
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，也不知道这个房间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，可他知道，他不能退缩。真相的轮廓，就在前方，或许触手可及，或许依旧隔着厚厚的迷雾，但他会用自己最后的意志，一步步揭开那层神秘的面纱，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。
暗影中的眼睛依旧在静静地注视着他，玩味与阴狠交织。而陈默，在幻影的缠绕和精神的煎熬中，依旧没有低头，朝着真相的方向，坚定地前行。房间里的低语声越来越响，像是一曲诡异的挽歌，又像是一场即将拉开序幕的盛宴，等待着他的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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