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惊鸿跟着柳玉茹走出承乾宫,夜风卷着宫灯的光晕,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影。柳玉茹一路说着客套话,眼底的算计却藏不住 —— 方才宫宴上秦嵩递来的锦盒已送出去,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,没成想被个禁军新兵撞破,还牵扯出刻名玉佩,若这新兵嘴不严,怕是要坏了大事。
“长公主若是累了,便先回长乐宫吧,陛下那边臣妾去回话就好。” 柳玉茹停下脚步,笑容温婉。沈惊鸿躬身谢过,心里却清楚,这是柳玉茹想支开她,好处理那侍女的事。她顺着话头应下:“有劳贵妃娘娘,女儿先去给母亲请安,晚些再去向父皇复命。”
转身往长乐宫走,挽月快步跟上,压低声音道:“公主,方才柳贵妃的侍女没跟来,怕是去寻林惊澜了。” 沈惊鸿脚步一顿,指尖攥紧帕子 —— 柳玉茹果然要对林惊澜下手!她想了想,对挽月道:“你立刻去东宫找李大人,让他通知周校尉,多派些人手去宫墙外围护,就说‘恐有宵小惊扰禁军’。” 挽月应声跑开,沈惊鸿则加快脚步往长乐宫去,她更担心贤妃的安危 —— 柳氏既敢对林惊澜动手,未必不会趁她不在,对母亲下绊子。
长乐宫的灯还亮着,贤妃正坐在窗边等她,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汤药,是小厨房按例送来的安神汤。“惊鸿回来了?快过来暖暖手。” 贤妃招手让她坐下,拿起汤药递过来,“这是张太医新调的方子,说能安神助眠,你今日参加宫宴定是累了,快喝了吧。”
沈惊鸿接过药碗,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,鼻尖却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异香 —— 不是安神汤该有的甘草味,倒像是 “寒心草” 的气息。这草性阴,少量服用会让人日渐虚弱,长期下来更是能损及根基,前世柳氏就是用这法子,让贤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最后 “病逝” 在冷宫。
她垂下眼帘,掩去眼底的冷意,笑着说:“娘,女儿今日在宫宴上喝了不少甜汤,怕这药太苦,先尝尝温不温。” 说着便舀了一勺汤药,作势要送进嘴里。贤妃连忙拦住:“这药苦,你要是怕苦,娘让小厨房给你拿些蜜饯来。” 沈惊鸿却趁她抬手的间隙,悄悄将汤药倒在了袖中藏着的瓷瓶里 —— 这瓷瓶是她早准备好的,里面装着普通的甘草水,此刻正好派上用场。
“娘不用麻烦,女儿忍忍就好。” 沈惊鸿笑着将瓷瓶里的甘草水倒进药碗,舀起一勺喝下,故意皱了皱眉:“果然好苦。” 贤妃见她喝了,才放下心来,接过空碗递给侍女:“快把蜜饯拿来给公主。”
待侍女退下,沈惊鸿才握住贤妃的手,声音压低:“娘,这药有问题,是寒心草的味道,长期喝会伤身子。” 贤妃脸色一白,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:“怎…… 怎么会?张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,怎会害我?” 沈惊鸿捡起帕子,轻声道:“张太医怕是被柳氏胁迫了,娘以后别再喝小厨房送来的汤药,我让人从东宫那边调可靠的人来,负责娘的饮食。” 贤妃点点头,眼眶泛红:“幸好有你,不然娘……” 沈惊鸿拍了拍她的手背,心里却更坚定 —— 柳氏的手已经伸到了长乐宫,她必须尽快反击。
……
宫墙外围的柳树下,林惊澜正和几个禁军侍卫交接巡查记录,身后突然传来轻柔的脚步声。“这位侍卫大哥,可是叫林惊澜?” 一个穿着浅粉色宫装的侍女走过来,手里端着一个托盘,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,正是柳玉茹身边的侍女春桃。
林惊澜心里一紧,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 —— 这侍女方才在宫宴上跟着柳玉茹,此刻单独来找她,定没好事。她不动声色地侧身,让自己背靠着柳树,视野能覆盖周围:“正是,不知姑娘有何贵干?” 春桃笑着走上前,将托盘递过来:“贵妃娘娘见夜里风大,怕侍卫大哥们着凉,让奴婢送些热茶来,这壶是特意给您的,娘娘说您今日护驾有功,该赏。”
林惊澜的目光落在茶杯上 —— 茶水里飘着几片茶叶,看似没异样,可春桃的指尖却悄悄按在托盘下,那里藏着一支银簪,簪尖泛着青黑色,显然淬了毒。前世在战场上,她见多了这种伪装的刺杀,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战场直觉在疯狂预警。
“多谢贵妃娘娘赏赐,只是军中规矩,不敢随意接受宫中人的东西。” 林惊澜往后退了一步,避开托盘。春桃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突然往前一扑,手里的银簪朝着林惊澜的胸口刺去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
林惊澜早有准备,侧身避开的同时,伸手扣住春桃的手腕,轻轻一拧 —— 只听 “咔嚓” 一声,春桃的手腕脱臼,银簪掉在地上。她顺势将春桃按在柳树上,膝盖顶住她的后背:“说!是谁派你来的?为何要杀我?” 春桃疼得脸色惨白,却咬牙不说话,嘴里还骂道:“你个贱民,敢对贵妃娘娘的人动手,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“好大的胆子!” 周勇的声音突然传来,带着几个侍卫快步走来。他看到地上的毒簪,又看了看被按在树上的春桃,脸色一沉:“竟敢在宫墙外行刺禁军,带走!” 侍卫们上前将春桃捆住,周勇捡起毒簪,放在鼻尖闻了闻,眉头皱得更紧:“这是‘鹤顶红’淬的毒,柳贵妃宫里的人,怎会有这东西?”
林惊澜松开手,躬身道:“校尉,方才宫宴结束后,这侍女就跟着柳贵妃出来,后来单独来找我,说是送茶,实则想行刺。” 周勇点点头,心里已有了数 —— 这定是柳贵妃怕林惊澜撞破了锦盒的事,想杀人灭口。他拍了拍林惊澜的肩膀:“你做得好,若是今日被她得手,后果不堪设想。你放心,此事我会立刻上报太子殿下,定给你一个公道。”
不多时,东宫的侍卫就来传话,说太子沈景渊听闻此事,特意赏赐林惊澜一盒 “金疮药”—— 这药是太医院特制的,对刀剑伤极有疗效,寻常禁军根本得不到。周勇将药盒递给林惊澜,笑着说:“太子殿下这是看重你,好好干,以后前途无量。” 林惊澜接过药盒,指尖触到冰凉的盒面,心里却想着沈惊鸿 —— 太子赏赐她,是不是沈惊鸿在背后说了什么?她抬头望向长乐宫的方向,那里灯火通明,不知道长公主此刻是否安好。
……
柳玉茹回到自己的宫殿,得知春桃被抓,不仅没生气,反而端着茶杯笑了:“倒是个有本事的,能躲过春桃的刺杀,看来这林惊澜,比我想的要棘手。” 身边的嬷嬷低声道:“娘娘,春桃落在他们手里,若是招了……” 柳玉茹放下茶杯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:“招不了,春桃的牙里藏着‘牵机引’,只要被抓,就会自行了断。只是这林惊澜,留着始终是个隐患,得想个法子,让她再也翻不了身。”
嬷嬷点点头,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:“娘娘,秦大人派人送来消息,说锦盒里少了一块玉佩,怕是被那林惊澜捡走了。” 柳玉茹接过纸条,看了一眼就揉成一团:“好,很好,这就有理由了。你去告诉秦大人,就说‘禁军新兵林惊澜,私藏朝廷重器,意图不轨’,让他明日在朝堂上参他一本。” 嬷嬷应声退下,柳玉茹走到窗边,望着长乐宫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—— 沈惊鸿,你想护着这新兵,我倒要看看,你能不能护得住。
长乐宫里,沈惊鸿正看着挽月送来的消息 —— 林惊澜挫败了春桃的刺杀,还得到了太子的赏赐。她松了口气,刚要放下纸条,就见挽月匆匆进来:“公主,不好了!东宫传来消息,说明日秦嵩要在朝堂上参林惊澜,说她‘私藏朝廷重器,意图不轨’!” 沈惊鸿猛地抬头,手里的纸条掉在地上 —— 秦嵩和柳氏,果然要对林惊澜下手了!她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宫墙外的月光,心里盘算着应对之策。
林惊澜还不知道,一场针对她的阴谋,已经在朝堂上悄然布下。她握着太子赏赐的金疮药,坐在宫墙下的石阶上,望着长乐宫的灯火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长公主,不管前方有多少危险,我都会护着你。只是她没看到,远处的黑暗里,几个黑衣人正盯着她,手里握着的刀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