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的初春,料峭寒意尚未散尽,坤宁宫的红梅却已开得热烈。徽柔披着一件月白绣玉兰花的斗篷,蹲在梅树下,正小心翼翼地用银簪拨弄着落在枝桠间的残雪。梁怀吉站在她身后半步远,手中捧着一卷书,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,生怕她脚下不稳摔着。
“怀吉,你看这朵梅花开得多好,雪压着都不低头。”徽柔举起一枝沾着雪的红梅,转头对他笑道,眉眼弯弯,如春日初绽的桃花。自契丹和亲之事平息后,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,往日里那份隐隐的忧虑,终于被明媚取代。
梁怀吉走上前,替她拂去斗篷上的雪花,声音温和:“公主说得是。这红梅傲骨,恰如公主这般,虽生于深宫,却有一颗坚韧之心。”他顿了顿,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绢帕,轻轻擦去她指尖沾染的雪水,“天寒,公主莫要久蹲,仔细伤了膝盖。”
徽柔顺从地站起身,将红梅递给他:“帮我把这枝梅插在书房的胆瓶里吧。对了,你昨日给我读的《漱玉词》,还有最后几阕,今日可愿再读给我听?”
“自然愿意。”梁怀吉接过红梅,眼中满是宠溺。他跟着徽柔走进书房,将红梅插入案头的胆瓶中,顿时,满室都弥漫着清雅的梅香。他拿起书卷,在她身边坐下,缓缓开口:“昨夜雨疏风骤,浓睡不消残酒……”
徽柔托着腮,静静地听着,目光落在窗外的红梅上,思绪却飘远了。她想起去年此时,契丹和亲的消息传来,她日夜惶恐,夜夜难眠,是怀吉陪着她,给她读诗,给她讲宫外的趣事,才让她渐渐安心。她也想起娘与皇后娘娘为了护她,在宫中默默奔走,想起父皇为了她,宁愿增岁币也不愿让她远嫁。
“怀吉,”徽柔打断他的诵读,轻声问道,“你说,河北路的将士们,现在是不是也能看到这样的梅花?他们在边关,会不会很冷?”
梁怀吉放下书卷,语气郑重:“韩相公已整顿边防,皇后娘娘送去的冬衣与粮草也已到位,将士们虽辛苦,却能护住家国,让百姓与公主这般,安享太平。”他看着徽柔眼中的担忧,补充道,“待春日回暖,边境榷场开放,商旅往来,将士们也能收到家乡的书信与特产了。”
徽柔点点头,心中稍安。她拿起笔,在宣纸上轻轻写下“国泰民安”四个字,字迹娟秀,却透着一股认真。“怀吉,你说,我写的这四个字,若是送到河北路,将士们会不会很高兴?”
“定会的。”梁怀吉看着她认真的模样,心中微动,“公主的心意,将士们定能感受到。这四个字,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慰藉。”
正在这时,宫女端来两碗温热的杏仁茶。徽柔接过一碗,递给他:“快尝尝,这是我亲手炖的,放了些冰糖,不苦。”
梁怀吉接过杏仁茶,暖意顺着喉间蔓延,心中更是满溢着温柔。他知道,自己与公主身份悬殊,这份情谊只能深埋心底,默默守护。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,看着她平安快乐,便已足够。
窗外的红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书房内,杏仁茶的甜香与梅花的清雅交织在一起,伴着朗朗的读书声,成了这初春时节最温暖的风景。徽柔捧着杏仁茶,听着怀吉温柔的诵读声,心中默默祈祷:愿这太平岁月长久,愿边关将士平安,愿她与怀吉,能永远这般,在梅下闲语,岁月静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