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国上京的崇德殿内,檀香缭绕,气氛凝重如铁。辽兴宗耶律宗真端坐龙椅,萧太后垂帘于后,神色难辨喜怒。富弼身着大宋绯色官袍,立于殿中,身姿挺拔如松,面对满朝契丹重臣的审视,神色从容不迫。
“富大人屡次拒我所求,莫非是欺我大辽无人?”辽兴宗语气沉冷,指尖敲击御案,“割地不成,和亲不许,仅增岁币便想了事,未免太过小觑我朝!”
富弼躬身行礼,语气不卑不亢:“陛下此言差矣。关南之地乃周世宗收复故土,澶渊盟约早有定界,岂能凭空索还?永嘉公主乃大宋帝姬,金枝玉叶,已许配良人,强拆姻缘有损两国情谊。”他抬眸直视辽兴宗,“陛下可知,战事一开,得利者是群臣将士,受苦者是两国百姓;而通好不绝,岁币尽归陛下,群臣无利可图,这才是劝战者的私心啊。”
萧太后在帘后缓缓开口,声音苍老却威严:“富大人倒是伶牙俐齿。只是岁币既增,盟约文书上需改'赠’为'献’,方能显大宋诚意。”
“万万不可!”富弼断然回绝,“宋辽约为兄弟之国,大宋为兄,兄长岂能向弟弟'献’物?此字若写,便是辱我大宋国体,臣宁死不从。”他目光坚定,“若陛下执意强求,便是有意败盟,届时兵戎相见,胜负难料。我大宋河北路将士已严阵以待,韩相公刚击退萧挞凛大军,陛下当真要让两国将士再洒热血?”
殿内契丹重臣哗然,辽兴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深知莫州之败折损了辽国锐气,且大宋增岁币已是让步,若再僵持,恐难占到便宜。萧太后沉默良久,终是缓缓道:“'献’字不妥,便改为'纳’字如何?”
富弼心中冷笑,却依旧从容应对:“自古唯有唐高祖借兵突厥时曾用'纳’字,其后颉利可汗被太宗擒获,此等屈辱之事,我大宋岂会重蹈覆辙?”他话锋一转,“陛下若真心愿守和平,臣愿奏请官家,除增岁币银五万两、绢五万匹外,再开放边境榷场三处,互通有无,让两国百姓共享其利,岂不比纠结一字之争更有意义?”
这话正中辽兴宗下怀。辽国久慕中原物产,互市之利远胜虚名之争。萧太后也知再逼无益,遂对辽兴宗递了个眼色。辽兴宗会意,沉声道:“富大人所言有理。朕念及两国四十年和平,便不再强求。即刻拟约,以白沟河为界,互不侵扰,宋增岁币,开设榷场,永结盟好。”
富弼心中大石落地,躬身谢恩:“陛下深明大义,臣必回禀我朝官家,恪守盟约,共护北疆安宁。”
三日后,宋辽新盟正式签订。富弼带着盟约文书,日夜兼程返回汴京。消息传至宫中时,赵祯正与曹皇后在福宁殿商议边务,听闻盟约敲定,无需割地和亲,只增岁币与互市,顿时长舒一口气。
“富卿不辱使命!”赵祯难掩欣喜,将盟约文书递给曹皇后,“皇后快看,北疆终可安定了。”
曹皇后接过文书细细翻阅,唇边泛起浅淡笑意:“富大人智勇双全,韩相公守边得力,官家运筹帷幄,才换得此番和平。”她转头看向殿外,“想来河北路的将士们也能暂缓喘息,百姓们亦可重返家园了。”
这时,苗心禾带着徽柔前来道贺。徽柔听闻自己不必远嫁,脸上满是雀跃,拉着赵祯的衣袖撒娇:“父皇,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怕契丹人了?我还能在汴京看梅花、读诗词吗?”
赵祯笑着抚摸女儿的头:“当然能。有富大人签订的盟约,有韩相公守住的边关,我儿定能在汴京快乐无忧地长大。”
苗心禾望着父女俩亲昵的模样,眼中满是欣慰,对曹皇后福身道:“多谢皇后娘娘一直以来的照拂,才让徽柔免去远嫁之苦。”
“妹妹客气了。”曹皇后扶起她,“守护大宋安宁,护着皇室亲眷,本就是我们的责任。如今盟约既成,边境无虞,往后便是国泰民安的好日子了。”
殿外阳光正好,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。赵祯看着身边的皇后、妃嫔与女儿,想着河北路的捷报与辽国的盟约,心中满是感慨。这场历时数月的边境风波,终以和平落幕。他知道,这和平来之不易,是前线将士浴血奋战、使臣临危受命、后宫同心纾难的结果。
从此,宋辽边境再无大规模战事,榷场之上商旅往来,中原的丝绸瓷器与辽国的牛羊皮毛互通有无,北疆百姓安居乐业。而赵祯、曹皇后、韩琦、富弼等人的坚守与付出,也化作了这段和平岁月中最坚实的注脚,被永远载入史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