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被暴雨浇透时，苏晚正蜷缩在旧书店的角落整理泛黄的书页。木质书架渗出潮湿的气息，混合着油墨与灰尘的味道，像一段被遗忘的旧时光。玻璃门外，霓虹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斑，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路边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门槛。
车门打开，男人撑着黑色雨伞走进来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，在他昂贵的手工皮鞋旁晕开小水洼。苏晚抬头的瞬间，指尖的书页“啪”地掉在地上——是陆承渊。
五年未见，他褪去了年少时的桀骜，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，眉眼间添了几分沉稳的凌厉，唯独那双眼睛，依旧像寒潭，深不见底。苏晚下意识地想躲，却被他精准地捕捉到动作。
“苏晚？”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雨丝的凉意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苏晚弯腰捡书，指尖颤抖着抚过书页上的折痕，那是当年陆承渊留下的痕迹。“陆先生，”她刻意放轻声音，拉开距离，“认错人了。”
陆承渊轻笑一声，走到她面前，阴影笼罩下来，带着压迫感。他弯腰拾起另一本滑落的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，扉页上的字迹依稀可辨——“赠晚晚，于雾起时”。那是他的笔迹，遒劲有力，如今却像针一样扎在苏晚心上。
“这本书，还是我当年送你的。”他将书递过来，指腹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，“你还是这么喜欢藏在角落里。”
雨声渐大，敲打着玻璃门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苏晚攥紧书页，指节泛白，“陆先生贵人多忘事，一本旧书而已，当不得你专程而来。”
她记得五年前的那个雾夜，也是这样的雨天。陆承渊站在她家楼下，说：“苏晚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。”他身后的霓虹明明灭灭，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，像一场虚假的梦。后来她才知道，那天他要订婚的消息，已经传遍了整个城市。
陆承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语气软了几分：“我来取一本旧书，没想到会遇见你。”他目光扫过书架，最终落在顶层的一个木盒上，“那个，能帮我拿下来吗？”
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那是她用来存放旧物的盒子，里面有他当年送的所有东西。她搬来梯子，小心翼翼地取下盒子，刚转身，就被陆承渊攥住了手腕。
他的掌心滚烫，与他冰冷的眼神截然不同。“这些年，你过得好吗？”他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苏晚用力挣脱他的手，后退一步，将盒子抱在怀里，像抱着最后一道防线。“托陆先生的福，挺好的。”她刻意扬起下巴，眼底却藏不住翻涌的情绪，“书店要打烊了，陆先生请回吧。”
陆承渊没有动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雨珠从他的发梢滴落，落在衣领上。“苏晚，”他忽然说，“当年的事，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苏晚打断他，转身走向柜台，“旧书我会帮你找，找到后联系你。”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，怕自己会在他的目光里，溃不成军。
陆承渊沉默地站了一会儿，最终拿起伞，走到门口。“我明天再来。”他留下这句话，消失在雨幕中，宾利的车灯刺破雨夜，很快就成了远处的一个光点。
苏晚靠在柜台上，缓缓滑坐在地上，怀里的木盒硌得她生疼。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砸在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的扉页上，晕开了那行早已褪色的字迹。
雾起时的承诺，终究被雨打风吹去。可为什么，他还要回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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