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淡粉色的毒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，悄无声息地缠绕向永琮稚嫩的口鼻！千钧一发之际，琅嬅脑中甚至来不及闪过任何念头，身体已先于意识行动——她猛地扑向摇篮，用自己的后背完全挡住毒雾的来向，同时一手紧紧捂住永琮的口鼻，另一只手闪电般扯过旁边叠放的一床厚实锦被，将母子二人连同摇篮一起死死罩住！
“唔……”毒雾触及她背后的衣物，发出极其轻微的“嗤嗤”声，一股带着腥甜的异样气味弥漫开来。琅嬅屏住呼吸，心脏狂跳，她能感觉到背后接触毒雾的皮肤传来一阵刺麻感，但【基因强化药剂】改造过的身体似乎对这毒素有着极强的抗性，并未造成严重伤害。
怀中的永琮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，小嘴一瘪就要哭出声，却被琅嬅死死捂住，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。
“素练！”琅嬅的声音隔着锦被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后怕，低沉而危险。
一直守在外间浅眠的素练闻声立刻冲了进来，看到眼前景象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“窗外！抓人！要活的！”琅嬅厉声下令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素练毫不迟疑，身形如电，直接撞开窗户跃了出去！几乎同时，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和打斗声！
琅嬅依旧保持着护住永琮的姿势，一动不动，直到素练押着一个被反剪双臂、嘴里塞了布团、穿着夜行衣的瘦小身影从窗外跃回，她才缓缓掀开锦被。
永琮接触到新鲜空气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，洪亮的哭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。琅嬅一边轻拍安抚孩子，一边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被制住的刺客。
那是个面貌普通、丢入人堆就找不出来的小太监，此刻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。
【真实之眼】下，琅嬅能看到他身上缭绕着一层与那毒雾同源的、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能量痕迹。
长春宫瞬间灯火通明，所有宫人被惊醒，在素练的指挥下，有条不紊地控制住现场，封锁消息。琅嬅迅速检查了永琮，确认孩子除了受惊，并未吸入毒雾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。她自己也运转内力，将侵入体内的微量毒素逼出。
那名刺客被捆得结结实实，卸了下巴，防止他咬毒自尽。琅嬅没有立刻审问，而是先让惊魂未定的乳母将永琮抱去偏殿安抚，并严令所有人不得将今夜之事泄露半分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坐到主位上，素练侍立一旁，眼神如刀锋般刮过那名瘫软在地的刺客。
“谁指使你的？”琅嬅的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。
那刺客只是瑟瑟发抖，眼神涣散，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。
琅嬅没有动怒，也没有用刑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，【真实之眼】的能力提升到极致，观察着他身上每一丝能量波动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“你不说，本宫也知道。”琅嬅缓缓开口，语气笃定，“这‘胭脂醉’，无色无味，遇风则散，中毒者如同熟睡，三日后心脉衰竭而亡，查无可查。是前朝秘药，早已失传，只在一些古老的医毒典籍中有零星记载。”
那刺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
“能弄到这等奇毒，并能驱使你这等死士的……”琅嬅目光如炬，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，直视灵魂，“宫中不过寥寥数人。是高家残余？他们如今自身难保。是玉氏旧部？金玉妍已死，树倒猢狲散。还是……钟粹宫那位看似与世无争的纯妃？”
听到“纯妃”二字，刺客的瞳孔猛地一缩，虽然极力掩饰，但那瞬间的能量波动和生理反应，逃不过琅嬅的眼睛。
果然与苏绿筠有关！或者说，至少刺客认为自己是受苏绿筠指使！
但琅嬅心中冷笑。苏绿筠？她没这个胆子，也没这个能力弄到“胭脂醉”。这背后，定然还有人！是想借苏绿筠之手，行这一石二鸟之计？既除了永琮，又能嫁祸苏绿筠，除掉这个协理宫务的妃子？
“看来，是纯妃许了你重利，或是拿捏了你的把柄。”琅嬅顺着他的“认知”说了下去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，“可惜，你失败了。你说，若本宫现在将你和你所中之毒的来源（她故意点明是‘胭脂醉’）禀明皇上，纯妃会如何？是会保你，还是会第一个跳出来，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，甚至……灭你满门？”
刺客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，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挣扎。
琅嬅不再逼问，只是对素练使了个眼色。素练会意，取来纸笔，放在刺客面前。
“写下来。指使你的人，接头的细节，毒药的来源。写下来，本宫或许可以给你一个痛快，并保你宫外的家人无恙。”琅嬅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，“否则，你应该知道，在这深宫里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，多的是。”
威逼，利诱，攻心为上。
那刺客看着面前的纸笔，又抬头看了看琅嬅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，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。他颤抖着拿起笔，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。
供词不长，但信息惊人。他承认是受钟粹宫一个掌事太监的指使和利诱，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大笔钱并安排他出宫。毒药也是那太监提供的，他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，只被告知如何使用。至于那太监背后是否还有人，他不知情。
“那个太监，叫什么？”琅嬅问。
“叫……叫王德禄。”刺客哑声道。
琅嬅记下这个名字。王德禄，钟粹宫的掌事太监之一，确实是苏绿筠的心腹。
“带下去，看好他。”琅嬅挥挥手。刺客被拖下去时，已如烂泥。
“娘娘，是否立刻去钟粹宫拿人？”素练杀气腾腾地问。
“不。”琅嬅摇头，眼中寒光闪烁，“现在去，苏绿筠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，是王德禄背主行事。打草惊蛇，反而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警觉。”
她沉吟片刻，吩咐道：“你亲自带几个绝对可靠的人，暗中盯死王德禄。不要惊动他，查清他近日与何人接触，尤其是……是否与慈宁宫，或者其他资历深的太妃宫中有过来往。”
她要顺藤摸瓜，揪出那条藏在最深处的毒蛇！
这一夜，长春宫无人入睡。
琅嬅抱着重新睡去的永琮，坐在灯下，眼神冰冷如霜。对方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对她的孩子下手，已然触及了她的逆鳞。无论幕后之人是谁，她都必须将其连根拔起！
翌日，长春宫一切如常，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。琅嬅依旧端庄雍容地接受妃嫔请安，处理宫务。只是在苏绿筠前来时，她多看了对方几眼。苏绿筠神色如常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，看不出任何异样。要么是她演技高超，要么是她真的不知情。
琅嬅并不点破，依旧温言相对。
下午，素练带来了消息。
“娘娘，查到了。王德禄前日深夜，曾偷偷去过……去过颐和轩！”
颐和轩！那是先帝雍正朝一位早已失势、常年礼佛、几乎被人遗忘的端太妃的居所！这位端太妃，出身不高，无子无女，在雍正朝后期就已边缘化，如今更是深居简出，几乎不在人前露面。
一个钟粹宫的掌事太监，深夜去拜访一个失势太妃？这太不寻常了！
“可查到他们谈了些什么？”
“距离太远，听不真切。但王德禄离开时，手里似乎多了一个小包裹。”素练回道。
线索，再次指向了雍正朝的遗留势力！端太妃……她与那份卷轴中提到的“彼等”，是否有关系？她手中怎么会有“胭脂醉”这等奇毒？她又为何要指使王德禄对永琮下手？
琅嬅感觉，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一个庞大而古老的阴谋网络。这个网络跨越了两朝，牵扯了先帝妃嫔、当今太后（疑似）、以及宫中诸多隐秘势力。
她必须更加小心。
“继续盯着王德禄和颐和轩。另外……”琅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“想办法，将永璜前日在御书房被皇上夸奖其功课进步的消息，‘无意中’透露给钟粹宫知道。”
她要再添一把火，看看被逼到绝境的苏绿筠，会做出什么反应。也要看看，那位端太妃，下一步又会如何落子。
这盘棋，越来越复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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