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花园西南角的废井,在浓稠的夜色中如同一个沉默的诅咒。琅嬅借着【隐匿符】的效果,如同暗夜中的一缕幽魂,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附近,藏身于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。
【真实之眼】穿透黑暗,清晰地看到慧明老僧正站在井边,他并未与人接头,而是绕着井口缓缓踱步,手中捻动佛珠,口中念念有词,似乎在感知着什么。他周身的平和佛光此刻显得有些凝滞,眉头微蹙,像是在寻找,又像是在确认。
琅嬅屏住呼吸,将【痕迹强化】的能力聚焦于井口周围。空气中残留着多种驳杂的能量痕迹——有王德禄和赵嬷嬷留下的惊恐与阴暗,有侍卫搜查时带来的肃杀,但还有一种……更为古老、更为深沉,仿佛沉淀了数十年怨气的阴寒能量,正从井底深处隐隐透出!
这口井,果然不简单!它不仅仅是一个碰头地点,更像是一个……能量节点,或者说,一个被用于某种邪恶仪式的场所!
慧明老僧停下了脚步,目光锐利地投向井底深处。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了一件东西——赫然是一枚与送给琅嬅那枚极为相似、但符文略有不同的黑色长命锁!
只见他将那黑锁悬于井口上方,口中咒语陡然变得急促而诡异,那黑锁上的符文开始闪烁起幽暗的光芒,井底那股阴寒的能量仿佛受到牵引,丝丝缕缕地向上飘升,融入黑锁之中!
他在吸收井底的阴邪能量!
琅嬅心中巨震。这慧明根本不是来祈福的,他是来“充电”的!这口废井,是他们这个隐秘网络用来汇聚、储存某种负面能量的地方!而那种黑色长命锁,就是承载和转运这些能量的容器!
那么,送给她的那枚锁,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恐吓,更可能是想将某种恶毒的能量悄无声息地植入长春宫,作用于永琮或者她自身!
好毒辣的计策!若非她及时发现并封存,后果不堪设想!
慧明完成了能量的汲取,那枚黑锁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幽暗。他满意地将黑锁收回袖中,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,这才如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
琅嬅没有立刻现身,依旧潜伏在原地,心中念头飞转。慧明是执行者,他的背后是谁?是太后?还是那个送锁的“其他人”?这口井,必须彻底处理掉!
翌日,法会依旧。慧明老僧端坐蒲团,宝相庄严,仿佛昨夜那个在废井边行诡异之事的人与他毫无干系。琅嬅端坐主位,面色如常,主持着仪式,心中却已有了决断。
法会间隙,她以“皇嗣安危为重,需彻底清扫宫苑,驱除一切邪祟隐患”为由,向弘历请旨,要求填平御花园那口“不祥”的废井。
弘历对永琮的安危极为上心,加之近日宫中确实不太平,闻言立刻准奏,并命内务府即刻派人办理。
消息传出,翊坤宫那边似乎并无太大反应,如懿和海兰依旧深居简出。但琅嬅安插在慈宁宫附近的眼线回报,徐嬷嬷在得知填井消息后,曾脸色微变,匆匆入内禀报了太后。
太后对此并未公开表态,但琅嬅知道,此举定然触动了她们的神经。
填井工程迅速开始。就在井口被巨石泥土逐渐封堵的过程中,工人们在下方的淤泥里,意外挖出了一些东西——不是金银,而是几具纠缠在一起、早已化作白骨的尸骸!从残留的衣物饰品看,像是雍正朝时期的宫女太监!
消息传来,举宫皆惊!废井之下,竟埋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隐秘!
弘历勃然大怒,严令彻查。但年代久远,尸骸身份难以辨认,最终也只能以“前朝悬案”不了了之,将尸骸另行安葬。
唯有琅嬅心中清楚,这些尸骸,恐怕就是当年被“彼等”灭口的知情人,被随意丢弃在这口用于汇聚阴邪能量的井中,以其怨气滋养着那股力量。填平此井,不仅毁掉了一个能量源,更相当于掀开了血腥历史的一角,对那个隐秘网络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。
法会最后一日,波澜再起。
按照仪式,需由高僧为各宫主持皇子公主祈福,并赐予开光法器。轮到长春宫时,慧明老僧亲自捧着一个锦盒来到琅嬅面前,里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琥珀念珠。
“皇后娘娘,此乃寺中珍藏之千年琥珀所制,经贫僧日夜诵经加持,有安神定惊、庇佑幼儿之效,特献于七阿哥,愿佛祖保佑阿哥平安康健。”慧明声音洪亮,面带慈悲。
琅嬅目光扫过那串念珠,【真实之眼】下,念珠光华内蕴,并无丝毫阴邪之气,反而带着一股纯正的祥和之力。这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。是慧明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,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阳谋,旨在显示大觉寺的“清白”与“慈悲”,麻痹她的警惕?
无论如何,众目睽睽之下,她不能拒绝。
“有劳大师。”琅嬅神色平静地接过锦盒,递给身后的素练,“替七阿哥收好,谢大师馈赠。”
她心中冷笑,就算这念珠没问题,经过慧明的手,她也不会让永琮触碰。回头就让系统扫描一下,确认无误后,束之高阁便是。
法会终于在看似圆满的氛围中结束。慧明率领众僧告辞离宫。
然而,就在僧人们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,负责监视他们的眼线急匆匆回报:“娘娘,慧明……死了!”
“什么?”琅嬅一怔,“怎么死的?”
“说是……回寺途中,突发急症,圆寂了!”
突发急症?圆寂?就在法会刚结束,填井之事引发震动之后?这未免太巧了!
是灭口!一定是灭口!
慧明作为知道内情、并且执行了汲取能量任务的关键人物,他的主子怕他泄露秘密,干脆利落地将他处理掉了!
出手如此狠辣果决,再次印证了幕后之人的权势与冷酷。
慧明的死,仿佛给法会事件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。宫中流言渐渐平息,但暗涌并未停止。
琅嬅将那串琥珀念珠交给系统扫描,确认并无隐患,但她依旧将其封存。她通过傅恒在宫外的势力,暗中调查大觉寺和慧明的背景,发现大觉寺与几位宗室勋贵往来密切,而慧明在入宫前,曾多次受邀前往某位早已致仕的老亲王府上讲经。
线索似乎又指向了前朝的残余势力。
与此同时,永璜那边关于徐嬷嬷的调查也有了进展。他设法打听到,徐嬷嬷入宫前,家中确有一兄长学医,后来似乎进了太医院,但具体情况已不可考。而那位在景仁宫事件后“意外”身亡的徐副院判,籍贯正好与徐嬷嬷相同!
这几乎证实了琅嬅的猜测!徐家兄妹,就是太后手下负责处理“脏活”的白手套!
局势似乎越来越清晰,但扳倒太后,依旧困难重重。她缺乏一击致命的铁证。端太妃的手札是间接证据,慧明已死,黑色长命锁来源不明。
她需要等待一个机会,一个能让太后亲自露出马脚的机会。
这日,琅嬅正抱着永琮在院中晒太阳,小家伙咿咿呀呀,试图去抓树叶间隙漏下的光斑。弘历难得清闲,也在旁边逗弄幼子,享受着天伦之乐。
忽然,李玉神色慌张地小跑过来,低声在弘历耳边禀报了些什么。
弘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眉头紧锁,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他挥退了左右,连乳母都让人将永琮抱走,这才看向琅嬅,声音干涩:
“皇后……钦天监来报,紫微星旁忽现妖星,光芒晦暗,直冲中宫……乃……乃主中宫失德,皇嗣不利之兆!”
又是星象示警!如同当年针对她和高晞月的那次一样!
琅嬅的心猛地一沉。这一次,对方不再使用阴私手段,而是动用了更宏观、更难以辩驳的“天意”来攻击她!
她抬起头,看向弘历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,知道最大的考验,来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