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楚钦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。
孟晚的每一个字，都像淬了毒的冰锥，反复凿击着他的神经。
他慢慢俯下身，捡起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。
屏幕上，裂痕交错，像一张网，将他自己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他看着那张扭曲的、陌生的脸。
这就是世界冠军？
这就是他拼尽一切换来的荣耀？
可笑。
他踉跄着站起身，冲进浴室，拧开花洒。
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，让他浑身一激灵。
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，可那些回忆却在冰水中变得越发清晰。
有一次集训结束，他深夜才回到家。
沈娇娇蜷在沙发上睡着了，脸色苍白得像纸。
他推醒她，不耐烦地问：
王楚钦“怎么不去床上睡？”
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对他笑了一下，声音很虚弱：
沈娇娇“你回来了，我肚子有点疼，等你回来就不疼了。”
他当时只觉得她在撒娇，随口敷衍了一句：
王楚钦“快去睡吧。”
然后转身就去洗澡了。
原来那不是撒娇。
王楚钦再也站不住，顺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在地。
他抱着头，任由冷水冲刷着身体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呜咽。
他赢了全世界，却把她弄丢了。
不，不是弄丢了。
是他亲手，把她一点一点，从自己身边推开的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是主管教练的声音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教练“王楚欽，开门！马上开会，准备去机场了！”
机场。
对了，他要回去。
他要回去找她。
王楚钦猛地关掉花洒，胡乱地擦了一把脸，冲出去拉开门。
教练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和通红的眼睛，皱起了眉。
教练“你这是什么样子？赶紧换衣服，所有人都在等你。”
王楚钦“教练，我不跟队回去了。”
王楚欽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
王楚钦“我要自己走，现在就走。”
教练“胡闹！”
教练的脸色沉了下来，
教练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？新科世界冠军！你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！你想上天吗？”
王楚钦“我想去找沈娇娇。”
他几乎是乞求地看着教练，
王楚钦“我必须马上去找她。”
教练愣了一下，随即叹了口气，语气缓和了些。
教练“夫妻俩吵架是常事，回去就好了。现在是关键时期，国内还有一堆活动和采访等着你，不能任性。”
王楚钦“不是吵架。”
王楚钦摇着头，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，
王楚钦“她不要我了。”
……
上海，一间朝南的小公寓里。
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，在地板上落下一片温暖的光斑。
沈娇娇正蹲在地上，小心翼翼地给一盆新买的绿萝浇水。
嫩绿的叶片上沾着晶莹的水珠，生机勃勃。
孟晚盘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，一边刷着手机，一边愤愤不平。
孟晚“娇娇，你看到了吗？热搜爆了！全是王楚钦夺冠的消息！”
孟晚“还有人扒出来你们结婚了，现在全网都在喊你‘冠军嫂’，讽刺不？”
沈娇娇没抬头，轻轻拨弄了一下绿萝的叶子。
沈娇娇“跟我没关系了。”
孟晚“怎么没关系！”
孟晚把手机凑到她面前，
孟晚“你看这条！‘王楚钦回应感情生活’！”
屏幕上，是王楚钦在机场被记者围堵的视频。
他穿着国家队队服，脸上带着疲惫，但依旧是那个光芒万丈的样子。
记者问：
记者“楚钦，这次夺冠后，有什么话想对一直支持你的家人说吗？”
视频里的王楚钦沉默了很久，久到记者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
然后，他对着镜头，一字一句地说：
王楚钦“我想对我的爱人说，对不起。以前是我混蛋，求你，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他的声音很低，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眼眶红得吓人。
孟晚撇了撇嘴：
孟晚“现在知道演深情了？早干嘛去了？鳄鱼的眼泪！”
沈娇娇只是静静地看着视频里那个男人。
他瘦了，也憔悴了。
可这些，再也无法牵动她的心绪。
就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她关掉视频，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土。
沈娇娇“晚晚，饿了，我们去吃火锅吧。”
沈娇娇“庆祝我，重获新生。”
……
王楚钦最终还是被教练强行带上了回国的飞机。
十几个小时的飞行，他一眼未合。
经济舱的座位很挤，他一米八几的个子缩在里面，膝盖顶着前排的靠背，动弹不得。
这种不适感，让他无比清醒。
他想起，以前他和沈娇娇出去旅游，为了省钱，每次都买最便宜的红眼航班。
她总是把自己的肩膀给他当枕头，让他睡得舒服点。
而她自己，一熬就是一夜。
飞机落地北京。
王楚钦没有回家，那个他和沈娇娇一起住了三年的家。
他不敢回。
他直接买了转机去上海的机票。
他甚至不知道沈娇娇在哪，但他就是觉得，她一定在上海。
那是她离开北京后，唯一能去的地方。
没有助理，没有团队。
他戴着帽子和口罩，一个人拖着行李箱，汇入了上海机场汹涌的人潮。
像一滴水，融入了大海。
他站在机场大厅，茫然四顾。
城市这么大，两千五百万人。
他要去哪里找她？
他拿出那部碎屏的手机，翻出孟晚的号码。
他知道，她大概率不会接。
但他还是打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，就在他以为要自动挂断时，居然被接通了。
孟晚“王楚钦，你阴魂不散是吗？”
孟晚的声音充满了厌恶。
王楚钦“孟晚，”
王楚钦的姿态放到了最低，
王楚钦“求你，你让我见她一面，就一面。”
王楚钦“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，我想跟她解释。”
孟晚“解释？”
电话那头的孟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孟晚“解释你为什么在她难受的时候只回了‘知道了’？解释你为什么在她高烧的时候跟队友打游戏？”
孟晚“还是解释，你在全世界的镜头前，都想不起来她的名字？”
王楚钦被堵得哑口无言。
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住，疼得他呼吸困难。
孟晚“王楚钦，别来打扰她了。她好不容易才决定放过自己，开始新的生活。”
孟晚“你配不上她。”
孟晚说完，就要挂电话。
王楚钦“她在长乐路128号！”
王楚钦突然对着电话吼了一声。
这是他唯一记得的，沈娇娇以前在上海住过的地址。
是她父母留下的老房子。
电话那头，沉默了。
王楚钦握紧了手机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最后的希望。
王楚钦“她一定在那里，对不对？”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