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凯悦酒店的宴会厅却亮如白昼。
苏晚身着香槟色吊带长裙,颈间戴着傅承聿上个月刚拍下的钻石项链,唇角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,挽着身边男人的手臂,行走在衣香鬓影之间。
她是傅承聿的女伴,一个完美复刻了他心中“白月光”林薇薇所有喜好的——替身。
“累了?”傅承聿微微侧头,声音低沉,在外人听来是亲昵的关怀。
只有苏晚能读懂他眼底那片冰冷的公事公办。她仰起脸,笑容无懈可击,模仿着林薇薇那温柔又带着一丝娇怯的语调:“有你在,不累。”
一个侍者端着酒水匆匆而过,差点撞上她。傅承聿手臂一揽,将她往身边带了带,姿态保护欲十足。掌心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,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,像是在调整一件名贵艺术品的摆放位置。
苏晚的心,也同样平静无波。
宴会结束,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入夜色。
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,方才的旖旎温情瞬间消失。傅承聿松了松领带,周身气场恢复成一贯的疏离,仿佛刚才那个体贴的男友只是苏晚精湛演技下的一个幻觉。
他递过来一张薄薄的支票,指尖修长,骨节分明。
“这个月的报酬。”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“今晚表现得很好。”
“谢谢傅总。”苏晚微笑着接过,看也没看就放入手包。她的专业,包括从不质疑雇主的慷慨。
车厢内陷入沉默,只有引擎低沉运行的声响。他们之间,从来只有银货两讫的雇佣关系,清晰,明确。
车子停在苏晚公寓楼下。她正要开门下车,傅承聿的手机响了。他接起,语气是罕见的柔和:“嗯,刚结束。你身体不好,早点休息,别等我。”
不用猜,电话那头是林薇薇,那个真正被他放在心尖上,却因体弱多病常年在国外疗养的白月光。
苏晚识趣地悄声下车,关上车门。车窗缓缓升起,隔绝了男人未曾中断的温柔低语。
看,替身就是在需要时登场,在正主面前及时退场的道具。这个道理,她入行第一天就懂。
然而,凌晨两点,刺耳的手机铃声将苏晚从睡梦中惊醒。
来电显示是傅承聿的私人助理,声音焦急:“苏小姐,傅总在‘暮色’应酬,喝多了,指名要您过去一趟。”
苏晚瞬间清醒。看,道具也有需要应急的时候。
她迅速起身,没有化妆,只涂了层口红,选了一条样式简单的白色连衣裙——这是林薇薇私下最爱的风格。
赶到暮色会所的顶级包间时,里面只剩下傅承聿一人。他靠在沙发上,领带扯得松散,阖着眼,眉心紧蹙,少了平日里的凌厉,多了几分疲惫。
“傅总。”苏晚轻声唤他。
他睁开眼,那双总是冰冷的黑眸此刻蒙着一层醉意,定定地落在她脸上,有些失焦。
苏晚熟练地上前扶起他,将他沉重的臂膀架在自己肩上,支撑着他往外走。男人的重量让她有些踉跄,但她一声不吭。
助理早已等在车边,见状立刻帮忙将傅承聿安置在后座。苏晚随后坐进去,让他靠在自己肩上,能听到他有些沉重紊乱的呼吸。
车子驶向傅承聿位于顶层的公寓。这一套流程,苏晚已经很熟悉。他偶尔会这样失控喝醉,每次都需要她在场,扮演那个“她”,给予慰藉。
好不容易将他扶到卧室床上,苏晚转身想去给他倒杯水。
手腕却猛地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抓住!
力道之大,让她微微蹙眉。
“别走……”
男人的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醉意,还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,近乎脆弱的哀求。
苏晚身体一僵,试图轻轻挣脱:“傅总,我去给您倒水。”
可他抓得更紧,猛地将她往身前一带。
苏晚猝不及防,跌坐在床沿,撞入他怀里。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尾调,将她牢牢包裹。
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,用一种模糊不清,却异常执拗的语调喃喃:
“晚晚……我的晚晚……别走……”
“……”
苏晚整个人如遭雷击,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。
晚晚?
他喊的不是“薇薇”。
是一个完全陌生的,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熟悉感的昵称。
那是谁?
她怔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。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攥紧,漏跳了一拍。
傅承聿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沉重的头颅埋在她颈窝处,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,抓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。
他睡着了。
苏晚却久久无法动弹。
窗外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,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。
她看着床上男人沉睡的侧脸,那双总是冰封着的眼睛此刻紧闭着,毫无防备。
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,如同漆黑的藤蔓,从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——
他口中那个“晚晚”……
会不会,是她自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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