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门的木质把手被我攥得温热,指腹蹭过上面浅浅的木纹,像反复摩挲着一个藏了许久的秘密。自从上周从朋友嘴里撬出“宁琮遇”这三个字,这三个字就像生了根的藤蔓,缠得我整颗心都发紧,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。
我总在晚自习的草稿纸上写他的名字,一笔一划描得认真,宁—琮—遇,笔画不多,却要反复写好几遍,直到墨水晕开,把纸背染得微微发潮。表白的场景在脑子里演了不下几百遍:有时是在操场旁的香樟树下,我攥着衣角,声音小得像蚊子叫,刚说出“我喜欢你”就转身跑开;有时是在放学的楼梯口,他背着书包走在前面,我快步追上去,却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可每次想象的结尾,都逃不开他皱眉的样子——我对着镜子照过无数次,眼睛不够大不够有神,鼻梁不算高挺,皮肤也不是那种透亮的白,连头发,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黑色短发,没有半点惊艳。这样的我,怎么敢站到他面前?万一他笑着摇头,或者干脆装作没听见,那种难堪,我想都不敢想。
陈念走了走了,再磨蹭他们班要下课了,人多眼杂的。
朋友推了推我的胳膊,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雀跃。我慌忙收起思绪,跟着她猫着腰,顺着走廊的墙根往下挪。一楼的走廊比我们二楼热闹些,隐约能听到他们班传来的笑声,我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,手心开始冒冷汗。
陈念就是最里面靠窗那组,倒数第三个座位。
朋友拉着我停在他们班后门,压低声音说。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进去,教室里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,那个座位是空着的,桌面上叠着几本练习册,书脊上没贴名字,却莫名让我觉得亲切。我正盯着那本翻开的数学书发呆,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,还有男生们说笑的声音。
陈念来了来了!
朋友赶紧拉着我往墙后缩了缩,我的后背贴在冰凉的墙壁上,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像有只兔子在里面横冲直撞。然后,我就看到了他。
宁琮遇走在人群里,穿着干净的校服,袖口微微卷起,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。他好像在听旁边的男生说话,嘴角带着浅浅的笑,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,睫毛很长,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的头发是利落的短发,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,整个人透着股干净又温顺的劲儿,像邻家那种乖乖的哥哥。
我瞬间就僵住了,大脑一片空白,连呼吸都忘了。原来他长这样啊,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,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软软的“乖”,不是刻意装出来的,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。他走过我们藏身的墙根时,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,混着一点阳光的气息,好闻得让我头晕。
陈念别看了别看了,上课铃响了!
朋友拽了我的胳膊一下,我这才回过神,铃声已经尖锐地划破了走廊的安静。我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,宁琮遇已经走进了教室,背影都透着清爽。我和朋友踩着铃声往楼上跑,裙摆被风吹得扬起,心里的悸动却久久不散,连脚步都带着点虚浮的轻快。
回到教室坐下,我还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烫,指尖微微发麻。刚才那一眼,像刻在了脑子里,他笑起来的样子,睫毛的弧度,甚至白衬衫上的褶皱,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。我拿出笔,在草稿纸上又写下“宁琮遇”三个字,这一次,笔尖顿了顿,又添了两个小字:好乖。
之后的一整天,我都有些魂不守舍,上课走神,吃饭也没胃口,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。我不敢再立刻去找他,怕去得太频繁,会让他觉得困扰,更怕他会注意到我这个总是偷偷摸摸的女生,觉得我很奇怪,很不礼貌。万一他和朋友说起“我们班门口总有个女生偷看”,那我真的没脸再去一楼了。
纠结了整整一天,直到第二天的午休时间,我实在按捺不住,又拉着朋友下了楼。这一次,我走得更慢,心脏依旧跳得厉害,却多了点莫名的期待。刚走到他们班教室前,我的目光就被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吸引住了——他们换座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