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 同学等一下

林禾没再劝我，只是默默陪着我转身，两只羽毛球拍被我攥在手里，垂在身侧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期待。往回走的路，好像比来时漫长了许多，路灯的影子落在地上，歪歪扭扭的，像我此刻乱糟糟的心情。风还在吹，却再也吹不散心里的失落，连那丝若有若无的玉米香，也变得淡而无味。

晚上的历史课，我坐在教室里，眼睛盯着黑板，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进去。老师讲的唐宋明清，那些王朝更迭、历史事件，全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脑子里反复回放的，是操场角落那个画面——宁琮遇和那个女生说话的样子，他接过矿泉水时的样子，他嘴角柔和的笑意。

他是不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？那个女生看起来那么好看，又温柔，和他站在一起真般配。我算什么呢？不过是一个偷偷看了他几天、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陌生人。梦里的场景还在眼前，可现实却给了我狠狠一击，那种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失落，密密麻麻地包裹着我，让我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。

课本上的字迹变得模糊，眼前好像总晃着那个女孩的身影，还有宁琮遇那个不属于我的笑容。我低下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页角，直到把那一页抠得皱巴巴的。朋友坐在我旁边，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：“别想啦，他不值得你这么难过。”我看着纸条，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，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，像被晚风掏空了一样，连历史课的下课铃响了，都没反应过来。

历史课下课铃响了好久，我才在林禾的轻轻推搡下回过神，她来我们班找我了。课本页角已经被抠得发毛，指尖沾着细碎的纸屑，像心里那些散不开的委屈。

林禾去操场走走吧，吹吹风能好点。

林禾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教室外走。

夜晚的操场比傍晚更安静，路灯依旧亮着暖黄的光，只是少了打球的喧闹，只剩下零星散步的同学。晚风带着凉意，吹在脸上，终于让我发烫的眼眶有了一丝舒缓。我们沿着跑道慢慢走，谁都没说话，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轻轻回响。

林禾其实……

林禾忽然开口，声音放得很轻。

林禾我刚才仔细想了想，那个女生说不定是他亲戚？或者只是来还东西的？你看他连笑容都那么淡，说不定就是礼貌性回应呢。

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，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也挥散不去。

温书愈就算是这样。

我低着头，声音闷闷的。

温书愈他也从来没对我有过哪怕一点不一样的态度啊。我就像个透明人，每天远远看着他，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。

林禾停下脚步，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。

林禾温书愈，你不能因为一次偶然的画面就否定所有啊。你偷偷喜欢他的这些日子，看到他打球时的专注，看到他的梨涡，那些开心和期待都是真的。就算他现在有在意的人，那也不能说明你的喜欢不重要。

她顿了顿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林禾而且，你都还没试过跟他说话，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？万一他只是慢热呢？就像靳晏，一开始我也觉得他高冷，可真正搭话了才知道，他其实特别温柔。

我抬头看着林禾，她的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，满是真诚。可一想到操场角落的画面，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跨不过去。

温书愈可是我现在……连再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了。

我吸了吸鼻子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。

温书愈一想到他可能对别人温柔，我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期待好可笑。

林禾不可笑啊。

林禾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藏不住的期待，是小心翼翼的心动，这一点都不可笑。就算最后没有结果，这些心动的瞬间也都是你自己的小美好啊。

晚风穿过操场，吹起我们的衣角，远处传来零星的笑声，却衬得此刻的我们格外安静。我靠在林禾的肩膀上，任由心里的委屈慢慢流淌。原来喜欢一个人，不仅有甜甜的期待，还有这样酸涩的失落，像被晚风吹皱的湖面，久久不能平静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刻意避开了傍晚的后操场。放学铃声一响，就拉着林禾匆匆离开教室，哪怕林禾偶尔提起宁琮遇，我也会赶紧转移话题。可越是刻意回避，那些画面就越容易在脑海里浮现——他挥拍的身影，他的梨涡，还有操场角落那个高马尾的女孩。

周五的下午，最后一节课是自习。教室里很安静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我趴在桌子上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，心里空落落的。突然林禾出现在窗外，她去办公室送作业经过，林禾悄悄塞给我一颗草莓味的糖。

林禾吃点甜的，心情会好点。其实我今天早上看到宁琮遇了，他一个人走在走廊里，好像没什么精神，也没跟别人说话。

我捏着那颗糖，糖纸的纹路硌着指尖，却没什么心思拆开。他好不好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？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，可心脏还是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。

放学的时候，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，林禾站在门口等我。刚走到楼梯口，就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是几个男生在说笑，其中一个，赫然是宁琮遇的声音。我的脚步瞬间顿住，下意识地想往回躲，却被林禾拉住了。

林禾怕什么！

林禾压低声音。

林禾我们正常走我们的，他又不会吃了你。

我咬了咬嘴唇，跟着林禾慢慢往下走。走到二楼转角时，刚好和楼下的宁琮遇对上视线。他和几个男生走在一起，穿着校服。额前的碎发依旧软软的，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，不像那天在操场角落那样柔和。

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我的心脏猛地一跳，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，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发烫。脚步加快，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景。可走了没两步，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

宁琮遇同学，等一下！

那声音清亮，带着一丝熟悉的质感。我和林禾同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去——宁琮遇站在原地，手里拿着一个浅蓝色的笔记本，正朝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。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眉头微微蹙着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
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他……是在喊我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