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沈砚扶着壁画喘息，靛蓝粗布长衫的袖口被纸人爪尖划破，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淡粉纸灰——方才那记掌心雷炸得太急，连带着把自己的袖子燎了个焦洞。右手掌心烫得像攥着块烧红的炭，他捏着指节揉搓，指缝里溢出细碎血珠，滴在青石板上瞬间没入石纹，像被地宫吸走了精气。左眉的月牙疤因气血翻涌变得殷红，与腰间青铜符箓的震动频率重合，他伸手摩挲符箓，冰冷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，恍若祖父生前枯瘦的手指，正隔着岁月戳他的脊梁骨。

穹顶的星图突然亮了些，幽绿夜光石把地宫映成浸在潭底的墓穴。沈砚抬头，见北斗七星倒悬头顶，勺柄直直扎向地面，那颗赤铁矿嵌的北极星红得刺眼，像滴凝固的血。系统机械音适时炸响：【当前任务：破解星图机关，剩余时间21小时47分】。他从怀里摸出黄铜罗盘——祖父留下的汉代司南改制款，指针转了两圈，稳稳钉住北极星方向。

蹲在地上将罗盘放平，沈砚指尖沾了沾掌心血，抹在青铜符箓上。符箓骤起金光，照亮罗盘刻度。《玄甲秘录》里的句子劈面砸来：“逆星阵，倒转天地，需以血脉引星象归位。”他咬破食指，将血珠点在罗盘“坎”位——对应北方，恰是北极星的方向。指针顿时疯转，最后“叮”一声卡在星图象限，与穹顶的北极星连成一线。

石案上的明代陶碗突然颤动，沈砚踩上石案时，碗沿的裂纹里掉出片锈蚀的铜片——是巫祝的祭器残片。青铜符箓刚触到穹顶北极星，整座地宫便开始嗡鸣，星图像巨大的齿轮旋转起来，青石板向两侧滑开，露出三尺见方的洞口，腐土味混着青铜锈气扑面而来，竟与他腰间符箓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
口袋里的契约突然发烫，沈砚掏出来时，背面的紫纹咒印正泛着妖异光芒，像条扭动地蛇。指尖刚碰到咒纹，脑海里突兀闪过画面：黑田信长坐在观测站里，水晶球映着他的脸，嘴角挂着蛇般的笑，左手摩挲着桃木剑鞘——原来张大帅的契约是追踪器！沈砚浑身发寒，赶紧将契约塞进怀里，心跳得快撞破胸口——黑田早就盯上他了，从帅府的契约开始，这就是个局。

头顶传来闷响，石屑砸在肩膀上。是张大帅的工兵在炸地面，想扩开入口。沈砚暗骂一声“奶奶个熊”，捡起罗盘刚要往洞口走，身后传来熟悉的日语口音：“沈先生，别急着走啊。”

后背的寒毛瞬间竖起来。沈砚慢慢转身，见黑田信长站在阴影里，黑色立领制服沾着泥土，左眼的猫眼石嵌在眼眶里，像颗凝固的血珠，反射出他攥着符箓的手——在发抖。黑田手里的桃木剑尖滴着淡粉血珠，是纸人的血，显然他也遭遇了纸人军团。

“黑田先生怎会在此？”沈砚攥紧符箓，掌心血渗出来，染红了古老的纹路。

黑田笑了，抽出武士刀，刀身映着幽绿星光：“在下是张大帅特聘的考古顾问，自然要跟进进度。”他一步步逼近，猫眼石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——沈砚的靛蓝长衫、沾着血的指尖、发红的月牙疤。“再说，我们目标一致——巫祝金印，不是么？”

沈砚后退半步，脚边石缝里冒出股凉气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“我是来帮你的。”黑田收刀入鞘，手指轻敲腰间卷轴——里面传来狐妖的低吟，“你有沈家符箓，我有阴阳寮术法，合作拿到金印，你救恩师，我完成任务，皆大欢喜。”

祖父的话突然撞进脑海：“沈家祖训，不与外人合作，尤其是日本人。”沈砚的指甲掐进掌心，血珠溅在青石板上：“抱歉，我从不和侵略者谈合作。”

黑田的脸瞬间阴沉，猫眼石亮得瘆人：“沈先生会后悔的。”他挥挥手，阴影里走出四个穿中山装的人，端着步枪对准沈砚。“比如——”他指了指洞口，“你的恩师还在等盘尼西林，若是迟了……”

沈砚的瞳孔缩成针孔。他想起帅府屏风后许文山的咳嗽声，想起林清菡塞给他药时红着眼眶说“一定要回来”，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“活下去，守住符箓”。他把青铜符箓贴在胸口，声音冷得像地宫的风：“不管你耍什么花招，敢动恩师一根汗毛，我就算化成鬼，也会拆了你的阴阳寮。”

黑田盯着他看了三秒，突然笑出声：“有趣的年轻人。”他转身走向地宫入口，腰间卷轴的狐妖叫得更急，“那就祝你好运，沈先生——希望你能活着拿到金印。”

中山装的人并未阻拦，只是目送他走向洞口。沈砚摸了摸怀里的契约，咒纹还在发烫，但他已经不在乎了。“祖父，我知道我犯了祖训。”他轻声说，声音被风卷进洞口，“可我没得选——恩师养了我十几年，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。”

系统机械音突然响起：【任务完成：破解星图机关，奖励抽奖机会×1，玄甲积分×200】。沈砚低头，见罗盘指针正指向洞口深处，那里的黑暗像团活物，等着吞噬一切。他攥紧工兵铲，把青铜符箓挂在颈间——符箓贴着心口，传来熟悉的温度，像祖父的怀抱。

“不管前面是什么，我都要走下去。”

沈砚深吸一口气，纵身跳进洞口。黑暗中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和地宫的嗡鸣混在一起，像某种古老的咒歌。而洞口上方，黑田站在星图下，望着他消失的方向，嘴角扯出个冰冷的笑：“游戏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
本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