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夜城的魔宫深处,死寂笼罩着玄玉砌成的寝殿。几缕幽蓝的魔火在墙壁上无声燃烧,映照出床上那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。
魔尊玄焱静静地躺在玄玉床上,苍白的面容如同一尊精致的冰雕,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。一节莹白的手腕无力地搭在床沿,指尖微微泛着青,仿佛已经许久没有流动过血液。
"尊上今日又咳血了。"赤霄单膝跪在床边,声音压得极低。这位魔将统领铠甲上的魔纹黯淡无光,正如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。
魔医墨澜将一枚暗紫色的丹药化入香炉,苦涩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。他摇了摇头:"魔气反噬越来越严重,尊上却不肯停止使用禁术搜寻那人下落。"
赤霄握紧了拳头:"已经一千年了,就算转世也该——"
"噤声。"墨澜突然打断他,目光转向床榻。
玄焱的眼睫轻轻颤了颤,缓缓睁开。那是一双紫金色的眼眸,本该璀璨如星河,此刻却黯淡得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。他试图撑起身子,却在动作的瞬间闷哼一声,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按上心口。
"尊上!"赤霄连忙上前搀扶。
玄焱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可以。他的动作很慢,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当他终于坐起身时,额上已覆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单薄的白色里衣被汗水浸透,贴在消瘦的背脊上。
"什么时辰了?"玄焱的声音轻若游丝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"子时刚过。"墨澜递上一碗漆黑的药汁,"尊上应当继续休息。"
玄焱看都没看那碗药,径自掀开锦被下床。他的双脚触地的瞬间,整个人明显地晃了一下,不得不扶住床柱才稳住身形。赤霄和墨澜同时上前,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。
"占星台..."玄焱喘息着,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,"今夜...星象有变..."
墨澜脸色骤变:"尊上!您的身体承受不了再次催动禁术!上次的反噬还未——"
"够了。"玄焱淡淡地打断,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潮红。他伸手取过挂在床边的玄色外袍披上,宽大的衣袍更显得他形销骨立。
赤霄单膝跪地:"请让属下代劳!"
玄焱摇了摇头,紫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:"你们...找不到他。"他迈步向殿外走去,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,却固执地拒绝了所有搀扶。
占星台高悬于永夜城上空,凛冽的魔风吹得玄焱的衣袍猎猎作响。他站在星图中央,瘦削的身影仿佛随时会被狂风撕碎。墨澜和赤霄守在台阶下,看着他们的尊上咬破指尖,以血为引在虚空中绘制复杂的符文。
"他在透支本源..."墨澜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玄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唇角却缓缓扬起。星图中央,一缕微弱的金光正在凝聚,那是他千年未曾见过的气息——清羽的气息。
"找到了..."玄焱轻喃,紫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。就在这一刻,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,暗红的血渍溅在星图上,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。
"尊上!"赤霄冲上占星台,刚好接住玄焱倒下的身躯。魔尊的身体轻得可怕,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。
"东南方...三千里外的小镇..."玄焱死死抓住赤霄的手腕,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,"带他...回来..."他的指尖冰冷得不像活人,却在提及那个"他"时微微颤抖。
赤霄感到怀中的身躯突然脱力,低头一看,玄焱已经闭上了眼睛,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,却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。
"准备传送阵!"赤霄对赶来的魔族侍卫吼道,同时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魔尊交给墨澜,"我这就去把那人带回来。"
墨澜接过玄焱,眉头紧锁:"一定要把人带回来,尊上的身子……承受不了再一次占星。"
赤霄重重点头,转身跃入刚刚亮起的传送阵中。魔火闪烁间,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墨澜抱在怀中的玄焱——那个叱咤三界的魔尊,此刻脆弱得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琉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