佩刀的刀柄被攥得发烫,刃的指节泛白。黑暗中听不见自己的呼吸,只听见丹枫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回荡,像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。
他该挥刀的。
这是丹枫——那个将他推入无间地狱、让他承受生生世世剜心之痛的罪魁祸首。无数个日夜,他都在渴求着这一刻,渴求着亲手斩断这份孽缘,渴求着让对方尝尝他所受的苦楚。
可刀刃在鞘中震颤,他却挪不动分毫。
丹枫的身影在漆黑中愈发清晰,白衣上仿佛还沾着当年罗浮仙舟上的月光,眉眼间的温润不曾被岁月磨损半分。他缓缓向刃走来,步伐轻缓,没有丝毫杀意,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,像薄雾般笼罩在他周身。
丹枫你在找谁?
丹枫停下脚步,与他相距不过数尺,声音依旧柔和,却精准地戳中了刃心中的纠结。
刃与你无关
刃猛地回神,喉结滚动,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戾气。
彼岸花的红铺天盖地,像燃尽的余烬,又像凝固的血。丹恒是被花瓣的微凉触感惊醒的,他撑着地面坐起身,指尖陷入柔软的花盏间,细碎的花瓣簌簌滑落,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甜香。
这不是那片漆黑无光的空间。
澄澈的天光漫下来,却不见日月,只将整片花海照得透亮,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,红得浓烈,红得决绝。他下意识摸向身后的长枪,银白的枪身泛着冷光,让他稍稍安下心——刚才被时空裂缝拽入的混乱感还未散去,刃的剑锋划破空气的锐响仿佛还在耳畔。
他明明该在黑暗中警惕着刃的追杀,怎么会突然置身于这样一片诡异的花海?
丹恒站起身,环顾四周。无边无际的彼岸花延伸到视野尽头,风一吹,便掀起红色的浪潮,簌簌作响,像是谁在低声呢喃。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,脚下的花瓣层层叠叠,没有声响,只有轻微的下陷感。
追杀与被追杀的敌意还残留在心底,可此刻,那份紧绷的戒备却莫名松了几分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——他是丹恒,不是丹枫。可这片花海,这莫名的熟悉感,却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。
就在这时,他瞥见不远处的花海边,立着一道身影。
那人背对着他,穿着熟悉的短打劲装,白色的发梢垂落在肩头,身形挺拔,指尖似乎正摩挲着什么。丹恒的呼吸一顿——那轮廓,那姿态,分明是应星。
不是刃,是应星。
是那个在罗浮仙舟上,会为了锻造一把好刀而彻夜不眠,会对着矿石眉飞色舞,会在月下与丹枫并肩闲谈的应星。不是后来那个被仇恨裹挟、面目覆着霜雪的刃,而是带着少年意气,眼底藏着光的应星。
丹恒的脚步像被钉住了一般,动弹不得。
他从未想过,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应星。他以为,那个温润鲜活的少年,早已死在了丹枫与应星决裂的那一刻,死在了轮回的磋磨里。可此刻,那人就站在那里,沐浴在柔和的天光下,周身没有半分戾气,只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平和。
应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缓缓转过身。
他的眉眼比丹恒记忆中更显青涩,眼角没有后来的凌厉,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,清澈的眼眸望过来,落在丹恒身上时,没有惊讶,没有敌意,只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温和。
应星。画者:wb潘砸丹枫?
应星开口,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,像山涧的溪流。
丹恒的心猛地一缩。
他想说“我是丹恒”,可话到嘴边,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。他看着应星眼中毫无芥蒂的笑意,看着那片映在他眼底的红色花海。
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,那些属于丹枫与应星的过往,在这一刻汹涌而出,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应星向他走来,步伐轻快,踩过彼岸花时,花瓣轻轻缠绕着他的脚踝。他走到丹恒面前,目光落在他身上,带着一丝好奇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稔。
应星。画者:wb潘砸你怎么会在这里?这片花海,我找了好久。
丹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光芒,忽然说不出话来。他是丹恒,是背负着丹枫过往的旅人,是被刃追杀的仇敌。可在应星面前,在这个鲜活的、没有被仇恨污染的应星面前,他所有的戒备、所有的疏离,都土崩瓦解。
丹恒应星。(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。)
应星。画者:wb潘砸我在,龙尊大人。你看起来有心事啊~
应星笑了,眉眼弯弯,像盛满了星光。他伸出手,指尖带着锻造师特有的薄茧,轻轻碰了碰丹恒的手腕。
彼岸花在他们身边轻轻摇曳,红得浓烈,甜香弥漫。丹恒看着应星眼中的自己,看着这片象征着生死相隔的花海。
丹恒没什么。只是没想到,会在这里遇见你。
应星的笑容愈发温柔,他轻轻握住丹恒的手腕,带着他往花海深处走去。“既然遇见了,就一起走走吧。”他说,“这里的花,很好看。”
彼岸花的红铺天盖地,像燃尽的余烬,又像凝固的血。丹恒是被花瓣的微凉触感惊醒的,他撑着地面坐起身,指尖陷入柔软的花盏间,细碎的花瓣簌簌滑落,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甜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