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间咖啡馆的。
苏晞最后那句话，像一条冰冷的毒蛇，缠绕在他的脊椎上，嘶嘶地吐着信子，将寒意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。他的猎场……她竟然将沈妄，将整个人际关系，视为她的猎场！
回到临时下榻的酒店，秦屿坐在沙发上，许久没有动弹。艺术家的敏感让他比常人更能感知到情绪与氛围的暗流，而刚才与苏晞的短暂交锋，让他清晰地触摸到了一种近乎非人的、纯粹的掌控欲。这不是男女之情，甚至不是普通的利益捆绑，这是一种……更高级、也更可怕的驯化。
他必须做点什么。不是为了挽回所谓的友情，而是出于一种最基本的人道主义—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这样摧毁。
他再次拿起手机，这一次，他没有拨打沈妄的号码，而是直接编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。他没有过多指责苏晞，只是客观地描述了自己与苏晞见面的感受，强调了那种无处不在的控制感和她对沈妄社交圈的孤立，最后恳切地提醒沈妄保持警惕，希望他能抽时间与自己见一面，好好谈谈。
信息发送出去后，如同石沉大海。
一个小时，两个小时……窗外夜幕降临，城市华灯初上，他的手机屏幕始终漆黑一片。
秦屿的心，一点点沉入谷底。这不正常。即使沈妄再忙，即使他再不在意自己，看到这样一条涉及他身边核心人物的信息，至少会有所反应。哪怕是愤怒的质问也好过这死寂的沉默。
除非……苏晞已经掌控了他的通讯？或者，更可怕的是，沈妄本人已经对此毫不在意，甚至觉得他的关心是多管闲事？
就在秦屿被各种可怕的猜测折磨时，他的手机突然亮了。
是沈妄！
他立刻抓起手机，点开信息。内容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。
信息很短，是沈妄一贯简洁冷酷的风格，却透着一种陌生的、被精心雕琢过的精准：
【秦屿，我的事，自有分寸。苏晞于我，意义非凡，不容置喙。你的‘关心’，于我而言是多余的噪音。请自重，勿再打扰。否则，沈氏与秦家的所有合作，即刻终止。】
没有愤怒，没有解释，只有冰冷的警告和毫不留情的切割。甚至不惜以商业合作作为威胁！
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妄！那个沈妄或许偏执冷酷，但绝不会对旧识如此绝情，更不会轻易动用商业手段来处理私人关系！
是苏晞！一定是她！
这条信息，哪怕不是她亲手所发，也必然是在她的意志下诞生的产物！她不仅控制了沈妄的行为，甚至开始操控他的语言和思维模式！
秦屿握着手机的手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。他输了，在他甚至还没有正式踏上“战场”之前，就已经一败涂地。他连沈妄的面都见不到，他所有的努力和担忧，在对方看来，只是需要被清除的“噪音”。
他瘫坐在沙发里，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，第一次对“人性”感到了深刻的恐惧。那个叫苏晞的女人，她到底是什么人？她用了什么方法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，将沈妄变成这样一个……精致的提线木偶？
……
顶层套房内。
沈妄发完信息，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，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甚至没有去看苏晞的表情，因为他知道，这必然是她所期望的结果。
苏晞坐在他对面，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轻滑动，浏览着沈氏集团的实时股价。对于沈妄手机上传来的微弱震动和他刚刚的操作，她似乎毫无察觉。
但她的脑海深处，系统的提示音清晰无误：
【外部干扰源‘秦屿’信息介入，已由目标主动拦截并施加威慑。目标服从度验证通过。依赖度+5%。潜在威胁等级下调。】
“城西项目的奠基仪式，定在下周三。”沈妄开口，语气自然地切换到工作频道，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，“你需要出席吗？”
苏晞抬眼，目光从平板移到他的脸上，带着一丝审视：“你希望我出席？”
“你的方案，理应由你见证开幕。”沈妄的回答滴水不漏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将她置于更高位置的恭敬。
苏晞微微歪头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，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：“沈妄，你做得很好。”
这声夸奖很轻，却让沈妄的脊背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，一种微妙的、被认可的满足感悄然滋生。
“清除杂音，专注目标。”苏晞放下平板，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这才是你应该保持的状态。至于那个钢琴家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看着沈妄瞬间绷紧的下颌线，才慢条斯理地继续。
“他很快就会明白，他的‘拯救’，是多么廉价且无用的东西。”
“而你，我的合作者，你不需要被任何人拯救。”
“你只需要，遵从我的指引，走向我为你设定的，无人能及的巅峰。”
沈妄看着她，看着她眼中那片冷静而强大的星海，内心最后一丝因秦屿信息而产生的、极其微弱的涟漪，也彻底平复了。
是的，他不需要拯救。
他只需要她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郑重地点头。
“我明白。”
【目标‘沈妄’治愈值：+20。依赖度：+70%。独立人格指数：50%（临界点）。系统日志：目标通过外部应激测试，忠诚度巩固。世界观重塑进度：65%。】
苏晞满意地收回目光，重新看向平板。
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毫无波澜的脸。
看，所谓的“温暖”和“关心”，在绝对的控制和强大的力量面前，不堪一击。
秦屿选择了用“拯救”来对抗她。
而沈妄，用他的行动，给出了他的答案。
这个答案，她很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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