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欢迎来到，我的猎场

国际机场的到达大厅，人流如织。

秦屿拖着行李箱走出来，温和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巡演后的疲惫，但更多的是一种归家的放松。他习惯性地打开手机，准备联系几个旧友，指尖却在沈妄的名字上停顿了。

他和沈妄算不得至交，但毕竟是自幼相识。沈妄那些藏在冷酷偏执下的痛苦，他多少能感知到一些。这次巡演前，他隐约听说沈妄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女人，引得圈内议论纷纷，大多不是什么好话。他有些担忧。沈妄那样的人，要么孤独至死，要么……被引向更可怕的毁灭。他希望是前者。

他犹豫片刻，还是拨通了沈妄的号码。

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
电话响了很久，就在秦屿以为不会有人接听，准备挂断时，那边接通了。

“喂？”是沈妄的声音，低沉，平稳，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秦屿松了口气，语气带上惯有的温和笑意：“阿妄，是我，秦屿。我刚下飞机，听说你最近……”

“我很忙。”沈妄打断了他，语气没有不耐烦，只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冷漠，“如果没有重要的事，不必联系。”

秦屿愣住了。这和他预想中的反应完全不同。沈妄对他，虽然也算不上热络，但至少会维持基本的客套。这种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，太过反常。

“阿妄，你没事吧？我听说你身边……”

“我很好。”沈妄再次打断，这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被侵犯领地般的警告，“前所未有的好。我的事，不劳你费心。”

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。

秦屿听着手机里的忙音，眉头紧紧蹙起。不对，这很不对。沈妄的状态，不像是在一段正常关系里，更像是一种……被彻底洗脑后的封闭和偏执。

他心中的担忧更甚。几乎是立刻，他动用关系，开始调查那个出现在沈妄身边的女人——苏晞。

然而，调查结果是一片空白。这个女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，没有任何过去，没有任何社会关系，就这么突兀地、强势地介入了沈妄的生活，并在极短时间内，成为了沈氏集团权力核心的神秘存在。

越是空白，越是危险。

秦屿的艺术家直觉和他对人性敏锐的感知，都在疯狂报警。他不能坐视不理。他必须亲眼见见这个苏晞，必须确认沈妄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。

他几经周折，甚至动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，才终于得到了苏晞偶尔会去一家会员制画廊咖啡馆的消息。

这天下午，阳光正好。苏晞果然出现在了那家咖啡馆，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艺术画册，姿态闲适优雅，与周围的艺术氛围融为一体，毫无违和感。

秦屿深吸一口气，走了过去。

“苏小姐？”他在她桌前站定，声音温和有礼。

苏晞抬起头，目光落在他脸上。那眼神平静无波，没有惊讶，没有戒备，甚至带着一丝……了然的审视。仿佛他的到来，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。

“秦先生。”她合上画册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，“久仰。请坐。”

秦屿心中的违和感更强了。她认识他？而且，这种仿佛主人招待客人的姿态……

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，直接切入主题：“苏小姐，恕我冒昧。我听说您最近和阿妄走得很近。”

“沈妄是我的合作者。”苏晞端起面前的咖啡，轻轻搅动着，“我们彼此都很满意目前的状态。”

“合作者？”秦屿看着她，试图从她毫无破绽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，“什么样的合作，需要让他切断与外界几乎所有的正常联系？什么样的合作，能让他像变了一个人？”

苏晞笑了，那笑容清浅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：“秦先生，你所谓的‘正常’，对他而言，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。你觉得他变了，只是因为你无法理解他现在所达到的……更高层面的状态。”

“更高层面的状态？”秦屿几乎要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笑，“是指变得孤僻、偏执、对除你之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吗？苏小姐，你这不叫合作，你这叫精神控制！”

最后四个字，他几乎是斩钉截铁。

苏晞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，眼神却冷了下来。

“精神控制？”她重复着这个词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谬论，“秦先生，你是个艺术家，应该明白，一块璞玉，只有经过雕琢，才能展现其真正的价值。我只不过是在帮助沈妄，剔除掉那些掩盖他光芒的杂质，让他成为他本该成为的样子。”

“你这是在毁了他！”秦屿语气激动起来，“他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！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！他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！”

“正是因为他有思想和情感，才会被那些无用的东西所困。”苏晞的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，“痛苦、彷徨、对背叛的恐惧……这些低级的情绪除了消耗他，还有什么用？我现在帮他剥离这些，让他专注于力量和掌控，这难道不是一种‘治愈’吗？”

秦屿震惊地看着她，仿佛在看一个怪物。他无法理解，怎么会有人将如此扭曲的控制欲，包装成冠冕堂皇的“治愈”？

“你简直……不可理喻！”他站起身，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个女人，“我会告诉沈妄，我会让他看清你的真面目！”

苏晞微微后靠，慵懒地陷进沙发里，抬头看着他，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一种近乎残忍的自信。

“你可以试试，秦先生。”

“不过，在你试图‘拯救’他之前，不妨先问问自己……”

她的声音压低，带着恶魔般的蛊惑。

“你猜，他是会相信你这个‘旧世界’的友人，还是……会相信我这个，亲手将他从泥沼中拖出来，赋予他新生意义的……唯一主宰？”

秦屿的血液，瞬间冷了下来。

他看着苏晞那双仿佛洞悉一切、掌控一切的眼睛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寒意，席卷全身。

他忽然意识到，沈妄可能……真的回不来了。

眼前这个女人，不是一个简单的觊觎者，她是一个……侵略者。而她，已经成功地占领了那片名为“沈妄”的领土。

苏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惧，满意地端起了咖啡。

“欢迎来到我的猎场，秦先生。”

她轻声说，如同死神的低语。

“希望你能，玩得愉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