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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皮眯着眼，打量着跟前立着的小丫头——外孙女陈璇，不过刚够上小学的年纪，脊背却挺得笔直，攥着衣角的小手紧了又紧，那股子不肯服软的劲儿，倒真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模样。

思绪一飘，就回了当年。

他陈皮阿四是什么人物？广西地界上，九门四爷的名号掷出去，哪个不得敬三分？偏生养出个不争气的女儿陈秀，当年他手把手教的本事，她半分不肯沾，一门心思就想当那寻常人家的姑娘，安安分分过一辈子。

不听劝啊！

非要跑到苏州讨生活，转头就看上了个叫吴建国的，哭着喊着非他不嫁。陈皮那时候就瞧着吴建国不顺眼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，性子软得像团烂泥，典型的没本事货。他把话摞在那儿，劝了一次又一次，可陈秀就是油盐不进，铁了心要跳火坑。

结果呢？

苏州那边传来消息时，陈皮只觉得可笑又可气——人没了，就留下一双儿女，孤零零的，连个依靠都没有。

再想起陈璇，更是让他火冒三丈。当年陈秀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，吴建国竟听了家里人的撺掇，说什么养不起两个丫头，要把其中一个送走。

养不起？

陈皮在心里把吴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。当年战乱纷飞，饿殍遍野，家家户户照样一胎接一胎地生，拼着命也能把孩子拉扯大，到了他们这儿，就养不起了？纯粹是没良心！

就在吴家人要把孩子送走的当天，陈皮连夜赶去苏州，推门就冲了进去。陈秀哭得撕心裂肺，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撒手，嘴里还念叨着“建国也是没办法”“家里实在难”。

陈皮只觉得心冷，盯着她冷冷道：“当年我就说过，你的死活，我不管。你不听我的劝，非要嫁这种窝囊废，我的脾气你最清楚。这孩子是陈家的种，你敢扔，我就敢抢！我陈皮就算再不是东西，这外孙女，我认！”

话落，他不顾陈秀的阻拦，一把抱过孩子就走。自那以后，陈秀的另一个孩子，他便再没问过一句——路是她自己选的，后果，也得她自己担。

“哼。”

一声冷哼，陈皮的思绪拉了回来，目光重新落在陈璇身上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：“这次，回你爸那边去，好好待着。寒暑假，我让黑瞎子去接你。”

他顿了顿，又道：“我这儿户口不好办，你要读书，总不能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。到了那儿，不许受委屈。”

说着，眼神沉了沉，添了几分狠厉：“有人敢欺负你，就算是你爸，该还手就还手！你的身手是我教的，真要是打不过，就给老子打电话，或者找黑瞎子——他不敢不管。”

旁边的黑瞎子立刻凑上来，脸上挂着惯有的散漫笑容，语气却透着几分郑重：“四爷您放心，有我在，保准没人敢动璇璇一根手指头。璇璇呐，有事就给你黑瞎子叔叔打电话，随叫随到！”

陈璇抬起头，眼里带着几分怯意，声音却很是笃定：“我、我知道了，外公，还有黑黑。”

“黑黑”两个字一出，黑瞎子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失笑不已。这丫头打小就认准了这个称呼，怎么教都改不过来，久而久之，他也只好由着她了。

陈皮看着外孙女这副模样，心里竟生出几分欣慰。这性子，不像陈秀那般软弱可欺，倒像极了他自己，够倔，够硬气。

他眼神一凛，语气陡然沉了下来，更添几分威严：“我就一个要求——高考，必须考去北京。”

指尖重重叩了叩桌面，声音里裹着九门四爷的底气：“以前九门的根在长沙，如今老营盘挪去了北京。你是要接我第四门位置的人，将来得撑起陈家的门户，撑起九门的脸面！”

话锋一转，带着几分狠戾：“要是敢学那些懦弱无能的样子，丢了陈家的脸，坏了九门的规矩，老子打断你的腿！”

陈璇猛地攥紧小拳头，狠狠点了点头，眼里的怯懦一扫而空，脆生生却无比笃定地应道：“外公，您放心！我绝不会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