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,裹着平城的霓虹,也裹着温令仪沉甸甸的心事。她又一次来到哥哥温黎商工作的酒吧,躲在街角的阴影里,不敢靠近。
酒吧里人声鼎沸,震耳欲聋的音乐盖过了所有细碎的声响,却盖不住她眼底的酸涩。她看见吧台后的温黎商,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色制服,正低着头给客人调酒。曾经的他,是温家高高在上的太子爷,众星捧月,人人巴结,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?
突然,一个醉醺醺的客人不知为何发了火,抓起桌上的果盘,狠狠砸向温黎商。鲜红的西瓜、金黄的橙子滚了一地,沾着黏腻的果汁,还有几片果肉溅到了温黎商的脸上。客人还在破口大骂,污言秽语不堪入耳,旁边的同事不仅不劝阻,反而跟着起哄,甚至有人低声叫骂。
温令仪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她看见温黎商没有辩解,也没有生气,只是默默低下头,捡起地上的果盘碎片和散落的水果,动作卑微又小心翼翼。有个客人路过,甚至故意往他脚边啐了一口,他也只是装作没看见,继续清理着狼藉。
眼泪瞬间模糊了温令仪的视线,她赶紧抬手捂住嘴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曾经那个意气风发、连走路都带着骄傲的哥哥,如今为了钱,被人践踏尊严,被人肆意辱骂,可他却连反抗都不敢。
她不止一次冲进酒吧,拉着温黎商的手,哭着让他辞职:“哥,我们换份工作,哪怕工资低一点也好,我不想看见你这样!”
可温黎商总是笑着擦掉她的眼泪,语气轻松地安慰:“没事令令,这份工作工资很高,一个月八千呢。这样哥哥就能给你和妈妈更好的生活,妈妈的药不能断,你也不能受委屈。”
说到底,都是为了钱。为了撑起这个破碎的家,为了给母亲治病,为了让她能过得好一点,哥哥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。
更让温黎商担心的是,有几次温令仪来等他下班,被几个不怀好意的恶臭男搭讪撩拨,言语轻佻,动作猥琐。从那以后,他便严令禁止她再来酒吧找他,哪怕她只是想远远看一眼他是否安好。
那段时间,温令仪晚上总是睡不着,常常一个人出来散心。这天夜里,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,无意间瞥见墙上贴着一张招聘广告——莫比邮轮招聘服务生,日薪2000元。
“2000块一天?”温令仪的眼睛瞬间亮了。这个数字像一道光,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。她狠狠心动了,只要能赚到钱,能帮哥哥分担,再苦再累她都愿意。
她立刻拨通了闺蜜付明溪的电话。付明溪和她一样,也是个穷光蛋,接到电话后,二话不说就答应和她一起应聘。
她们后来才知道,这艘邮轮并非普通邮轮,上面的客人非富即贵,不仅要有雄厚的财力,更要有相当的势力和权利才能登上。相应地,对服务生的要求也高得惊人,尤其是对身材和长相的极致挑剔。
温令仪的长相自然无需多言,那张脸稚嫩中带着几分妖冶,肌肤白皙如雪,眉眼弯弯时像含着星光,尤其是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,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付明溪虽然不及温令仪那般惊艳,却也是标准的大美人,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耐看型,气质温婉,笑容清甜。
应聘那天,两人凭借出众的外形和得体的谈吐,顺利通过了面试。到了登船那天,她们按时来到码头,换上了统一发放的工作制服——超短的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,搭配着黑色丝袜和细跟高跟鞋,将两人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。
温令仪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,脸颊微微发烫,心里有些不自在。付明溪也攥着裙摆,略显局促:“这裙子也太短了吧……”
但一想到2000块一天的高薪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。“拼了!”温令仪咬了咬唇,“为了钱,这点不算什么。”
登上邮轮的那一刻,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。邮轮大得超乎想象,装修奢华得如同宫殿,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。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邮轮缓缓驶离码头,向着茫茫的屿梦海航行而去。
温令仪站在甲板上,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,心里既有期待,也有一丝不安。她不知道在这艘汇聚了顶层权贵的邮轮上,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,但她知道,为了哥哥,为了母亲,为了这个家,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。
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甲板,温令仪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远处的落日熔金,身后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:“喂!你还不快来帮忙,杵在这吹海风摸鱼呢?信不信扣你工资喂!”
是楼层主管张姐,向来对服务生诸多挑剔。温令仪心里一紧,连忙转过身点头哈腰地道歉:“对不起张姐,我马上来!” 她不敢再多耽搁,攥了攥裙摆就往餐厅方向跑,刚穿过雕花廊柱,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雀跃的声音就撞进耳朵里——
“仪?”
温令仪脚步一顿,猛地回头。灯火璀璨的宴会厅入口处,慕书昀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西装,身姿挺拔,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,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温令仪也愣住了,随即涌上满心的意外:“书昀?真的是你!好巧,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。”
慕书昀快步朝她走来,目光不自觉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。超短的包臀裙衬得她腰线纤细,黑丝包裹着笔直的双腿,平日里跳芭蕾的挺拔体态,在这身制服下更显窈窕,只是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,添了几分与往日不同的娇俏。
温令仪察觉到他的视线,脸颊微微发烫,下意识地伸手扯了扯裙摆,试图让它再往下盖一点,嘴角牵起一抹不好意思的笑:“嗯我在这工作。你也是来这儿上班的?”
“不是,”慕书昀收回目光,眼底的惊艳还没散去,语气轻快,“朋友——莫比邮轮的主人,邀请我来玩,当然得过来捧捧场。”
两人正说着,付明溪端着空托盘从餐厅里出来,一眼就瞥见温令仪和一个顶帅的男生站在一起聊天。男生眉眼俊朗,笑起来带着少年气,又不失沉稳,付明溪瞬间移不开眼,花痴本性暴露无遗,快步走过去戳了戳温令仪的胳膊:“令仪,这是谁呀?长得也太帅了吧!”
温令仪笑着介绍:“这是我朋友,慕书昀。”
“你好。”慕书昀大方地伸出手,对着付明溪露出一个爽朗的笑,“我叫慕书昀——爱慕的慕,书本的书,日匀昀,昀。” 他特意把名字拆解开,语气带着点俏皮,付明溪脸颊一红,连忙伸手跟他握了握,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,心跳都快了半拍。
聊了两句,慕书昀看向温令仪,语气带着期待:“仪,我朋友的派对就在顶楼露台,挺热闹的,你忙完了吗?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会儿?”
温令仪下意识地摇头,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:“不了书昀,我还在上班呢,主管看得严,走不开的。” 她知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,日薪两千块能帮哥哥分担不少压力,实在不敢冒险离岗。
慕书昀眉头微蹙,还想再劝:“就去一会儿,我跟你主管说一声?”
“别别别,”温令仪连忙摆手,“真的不行,万一被扣工资就麻烦了。你快去玩你的吧,不用管我。” 她语气坚定,没有丝毫松动。
慕书昀看着她眼底的坚持,心里的失落难以掩饰,但也知道她的难处,只好作罢,叹了口气:“那好吧,你自己注意点,别太累了。要是有人欺负你,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嗯,我知道啦,谢谢你书昀。”温令仪笑着点头。
慕书昀又看了她一眼,才转身朝着顶楼走去,脚步里带着几分蔫蔫的意味。付明溪看着他的背影,凑到温令仪耳边小声说:“令仪,你这朋友也太好了吧,又帅又体贴,你们俩是不是……”
“别瞎想!”温令仪拍了她一下,脸颊微红,“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。快别说了,张姐该催了,我们赶紧去干活吧。” 她说着,拉着付明溪快步走向工作区,只是心里,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,泛起了一丝涟漪。而她没注意到,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,一双深邃的黑眸,已经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