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红色的能量锁链,如同活体的禁忌血管,在烬的腕间脉动。
它们不仅是物理的桎梏,更是规则的显化——
以“终结”之概念,构建否定一切“变化”的囚笼。
寻常的能量冲击,只会成为滋养这牢笼的养料。
烬指尖试探性地溢出一缕微光,锁链符文骤亮,光晕如同陷入棉花,瞬间被吞噬殆尽,锁链的色泽反而更显幽邃。
“完美的闭环。”他低语,眼中闪烁着亢奋的研究欲。
“以存在之力对抗,只会加速消亡。”他放弃了徒劳的挣脱。
将感知投向远方——那座山岳般的漆黑王座,以及王座上,那两点漠然巡视的猩红。
世王的注视,冰冷如亘古寒冰,带着审视实验品的绝对疏离。
烬却从那目光中,品出了一丝被漫长岁月磨砺至锋利的……倦怠。
这认知让他灵魂战栗。
时间在此地失去刻度,唯有锁链汲取力量时那缓慢而坚定的流逝感,提醒着“过程”的存在。
烬开始感到“饥饿”,非关肉体,而是源于力量本源的干渴——他的创造之力,需要情感、记忆、一切鲜活心象的灌溉。
而这禁忌之地,除了世王那庞大死寂的意志,近乎虚无。
枯萎,是比湮灭更缓慢的凌迟。
他必须打破这僵局。
当那猩红目光再次扫过时,烬仰起头,唇角勾起一个纯净而挑衅的弧度。
“世王。”声音清越,穿透死寂,“您囚禁我,只为观赏一场缓慢的枯萎?这未免……太缺乏想象力。”
王座之上,指尖敲击的节奏,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。
“蝼蚁,你想说什么?”声音恢弘,不起波澜。
“一场交易。或者说,一个游戏。”烬的紫瞳掠过狡黠的光。
“予我一丝微不足道的‘自由’,允我在这禁锢之内,进行最低限度的‘创造’。
而我,将向您展示——在您绝对毁灭的领域内,‘创造’将如何挣扎,扭曲,最终绽放出……何等悖逆而美丽的花朵。”
他声音渐沉,带着蛊惑:“这难道不比静默的消亡,更具……观赏价值?”
沉默。
是权衡,也是默许。
片刻,一道暗红流光自王座指尖射出,没入锁链。
符文光芒微黯,压制力悄然松动一丝——仅够创造一只飞蛾的力量。
“证明你的价值,被囚禁者。”世王的声音冰冷彻骨,“若你的‘花朵’无法取悦,便是彻底寂灭。”
“如您所愿。”
烬闭目,调动那丝微弱的力量。他未尝试创造生命或坚固之物,那毫无意义。
他追溯记忆深处,攫取某片星云临终时,引力波在时空中荡开的宏大“悲鸣”。
将这记忆碎片,与此刻身处牢笼的“渴望自由”,以及锁链传来的丝丝毁灭气息,强行糅合。
指尖白光涌现,凝实,最终化作一只……鸟。
它通体由半透明能量构成,内部流淌着暗红纹路,双眼是两粒深邃紫晶,闪烁着疯狂与悲戚。
没有羽毛,取而代之的是细碎冰裂水晶般结构,边缘折射寒光。
它仅麻雀大小,悬浮于烬的掌心,歪头“看”向这个世界——一种脆弱、扭曲、不祥的美。
烬脸色惨白,汗湿额角。
他轻轻吹气。
水晶鸟扑扇着近乎无形的能量翅翼,摇摇晃晃起飞,只能在方圆十米内盘旋。
它发出声音,非是鸣叫,而是无数玻璃碎屑摩擦、混合星辰坍塌余韵的空灵锐响。
它绕着烬飞行,撞击无形力场,发出玉碎清音;试图啄食锁链符文,却被灼伤,身体边缘崩裂细屑,下坠途中便化归虚无。
它不知疲倦地重复,每一次失败,身体便透明一分,内部的暗红纹路却愈发狰狞,仿佛毁灭正由内而外吞噬它。
烬背靠石柱,仰头凝视自己的造物,眼神混合着母性的温柔与艺术家的残酷。
“看啊,世王,”他轻声道,如同吟诵。
“这便是您牢笼中孕育的‘生命’。
它渴望天空,却被禁锢于方寸。
它由您的毁灭印记与我的创造执念共同孕育……其存在本身,即是一场华丽的殉道。”
王座之上,猩红目光始终追随那只脆弱而疯狂的水晶鸟。
看着它挣扎,徒劳,在毁灭边缘不断绽放又凋零的……美。
确实,比单纯的枯萎,有趣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。
水晶鸟飞行愈艰,身体几近透明。最终,在一次冲击中,它轰然碎裂,未留残骸,只有细碎光点闪烁即逝,融入灰蒙。
仿佛从未存在。
烬满足地阖眼,长舒一口气,嘴角勾起心满意足的弧度。
广场重归死寂。
许久,世王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、意犹未尽的余韵: “继续。”
锁链,又松动了一分。
烬睁眼,望向王座,笑容灿烂而危险。
他知道,他赢得了继续游戏的资格。
这水晶牢笼,自此成了他与毁灭之神独一无二的……创作舞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