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，在土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胡运华站在炕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林芳华，声音里带着施舍般的傲慢：
"你就算不为自己想，也该为孩子想想。以后奶粉、尿布、上学，哪一样不花钱？你一个妇道人家，没有收入......"
"你给我滚出去！"林芳华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，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婴儿，指节发白。
丈夫才走没多久，就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，她只觉得心寒。
"林芳华，你别不识好歹！"胡运华的脸色瞬间阴沉，"你不是能耐吗？好，你想让我管，我还不管了！我这就出去，让江二他们来你家闹！"
他气得一把掀开门帘准备离开，却迎面撞上一个坚实的身影，踉跄着后退几步。
"虎子？你怎么......"
话音未落，李四虎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他的脸上。
"胡运华，你这个畜生！我告诉你，我们老李家还没死绝呢！"
胡运华被打得眼冒金星，却不敢还手。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，对他这个村长的影响也不好。他捂着脸，色厉内荏地喊道："李四虎，你疯了？殴打村长，信不信我让执法队把你抓进去关几天！"
这时炕上的孩子被惊动，突然哇哇大哭起来。
"够了，虎子，让他走......"林芳华声音尖锐，但很快又柔和下来，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，"宝宝不哭，妈妈在这里......"
"胡运华，今天要不是怕吓着孩子，我跟你没完！滚！"李四虎压低声音，揪着胡运华的衣领，直接把他拖出了院子。
"呸！神气什么？穷得叮当响，还你们老李家？我等着看你们怎么还这笔钱！等江二来了，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！"胡运华整了整被扯乱的衣服，骂骂咧咧地往外走。
李四虎怒火中烧，作势要追，胡运华吓得一溜烟跑远了。
暮色渐沉，李四虎平复了一下心情，转身回屋。
林芳华侧躺在炕上，背对着李四虎哄着孩子，声音哽咽："四虎，他说的是真的？你哥他真的欠了六千块钱？"
家里的情况已经够艰难了，要是有钱，当初生孩子时就不会请乡下稳婆，而是去医院了。她也不至于落下病根，现在连奶水都没有，眼睁睁看着孩子挨饿。
三天之内凑出六千块钱，这简直是要逼死他们。
"嫂子，欠条我看过，确实是我哥的笔迹。没告诉你，是怕你担心。但我相信大哥肯定是有苦衷的......"李四虎声音低沉，"你放心，钱的事我来想办法。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，千万别动气。"
他从未安慰过人，此刻只觉得词穷。
"我知道，谢谢你。"林芳华低声抽泣着。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悲伤，又哭了起来。
李四虎心急如焚，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。孩子的每一声啼哭，都像是在他心上扎了一刀。
"四虎，你出来一下。"
门外传来三姨的声音。三姨住在隔壁，李四虎小时候吃过她的奶，这些年来没少受她照顾。
李四虎赶紧走出去。三姨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成的小包，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。
"四虎啊，实在不行就先买点奶粉吧。三天了，孩子哪受得了？大人饿着还行，孩子可不行啊！三姨没多少，这一千块钱你拿着！"
"三姨，这怎么行？您快收起来，钱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。"李四虎连忙推辞。
"你这孩子，跟我还客气什么？你小时候就是吃三姨的奶长大的，我把你当亲儿子看。芳华这孩子仁义，三姨都看在眼里。这钱是给孩子买奶粉的，至于四彪欠的钱......唉，人都走了，还提它干什么......"
三姨摇摇头，长叹一声，硬是把钱塞进李四虎手里，转身就走了。
李四虎攥着还带着体温的钱，心里沉甸甸的。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深吸一口气，掀开门帘走了进去。
油灯如豆，在土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林芳华抱着孩子坐在炕上，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，显得格外单薄。
"嫂子，我......"李四虎欲言又止。
林芳华抬起头，强挤出一丝笑容："是不是钱的事？如果他们真来闹，大不了把这房子给他们。"
"不是钱的事，钱的事你别操心，我来解决。"李四虎把三姨给了一千块钱和自己发现大鲶鱼的事都告诉了她。
"那是什么事？"林芳华疑惑地看着他。
李四虎指了指襁褓中哭累了睡着的孩子，声音低沉："嫂子，你一直喂不了孩子，我......我可能有办法帮你......"
林芳华的脸"唰"地红了，慌乱地紧了紧衣领，不敢看他。
"嫂子你别误会，"李四虎急忙解释，"我的意思是，你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通？我刚好知道一个推拿的法子，可以帮你疏通一下。要不......我试试？"
林芳华紧紧咬着下唇，内心激烈挣扎。听着孩子微弱的呼吸声，想到他已经饿了三天，母爱最终战胜了羞怯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轻轻点头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："那就......试试吧。"
李四虎走上前，手心里全是汗。他回忆起脑海中那些陌生的医术知识，定了定神，将手掌轻轻贴在林芳华背上。
一股温和的力量透过他的掌心缓缓流入林芳华体内。林芳华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，原本胀痛的感觉渐渐消散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。
"这......"她惊讶地抬起头，却见李四虎满头大汗，脸色苍白。
"嫂子，感觉怎么样？"李四虎虚弱地问。
"好多了，真的好了很多！"林芳华又惊又喜，随即担心地看着他，"四虎，你没事吧？"
李四虎摇摇头，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："我没事，休息一下就好。你试试看，现在能不能喂孩子了。"
林芳华将信将疑地抱起孩子，这一次，孩子终于顺利吃上了奶，不再哭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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