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境的雪下得早,第一场雪落时,许三多正在哨所外检修通讯设备。雪花落在他的军帽上,簌簌作响,他抬手拂去,指尖触到一片冰凉,忽然想起那年冬天,袁朗带他在雪地里练隐蔽。
“许三多,雪地里最忌讳动,体温会让雪融化,暴露目标。”袁朗的声音裹着寒气,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,“冷了就想想红烧肉,想想钢七连,想想你想守护的东西。”
那时他冻得牙齿打颤,袁朗就把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他身上,大衣上满是淡淡的硝烟味,和袁朗身上的气息一样,让他觉得安心。
检修完设备,他回到哨所,炉火正旺。新兵小张递来一杯热水:“许队,刚收到上级通知,说有一批老A的慰问物资到了,让我们去镇上领取。”
许三多嗯了一声,接过热水,指尖的凉意渐渐消散。他披上大衣,驱车前往镇上。慰问物资堆在临时仓库里,大多是棉衣、食品和药品。他正帮忙清点,忽然瞥见一个眼熟的木箱,上面印着老A基地的标志,边角已经磨损,像是存放了很多年。
“这箱是什么?”他问仓库管理员。
“好像是当年袁朗队长留下的东西,一直没人认领,这次就一起运过来了。”管理员答道。
许三多的心脏猛地一跳,他走上前,轻轻打开木箱。里面铺着一层防潮布,掀开后,露出一个黑色的背包,正是袁朗当年常用的那款。他伸手拿起背包,拉链已经有些生锈,他小心翼翼地拉开,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件换洗衣物,一本翻旧的《孙子兵法》,还有一个小小的铁盒。
他打开铁盒,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一叠信纸,和一枚小小的、用弹壳打磨成的星星。
信纸已经泛黄,上面的字迹依旧凌厉,是袁朗的笔迹。
“三多,写下这些的时候,我正在边境潜伏。这里的夜很长,很静,总能想起你训练时笨拙的样子,想起你吃红烧肉时满足的表情,想起你看着我时,眼里那份纯粹的信任。”
“我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,毒贩狡猾,任务凶险,但我别无选择。老A的使命,就是守护家国安宁,而你,是我想守护的例外。”
“我不敢告诉你真相,怕你分心,怕你为我担心。你那么傻,一定会拼尽全力来找我,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。”
“如果我能活着回去,我想带你去看看我老家的山,那里的春天有漫山遍野的花。我想告诉你,我喜欢你,不是队长对队员的欣赏,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人的满心牵挂。”
“如果我没能回去,别难过,也别停下脚步。你要好好活着,替我看看这盛世太平,替我尝尝更多的红烧肉,替我……把这份爱藏在心底,好好生活。”
“对了,那枚弹壳星星,是我在一次任务间隙打磨的,送给你。希望它能像星星一样,在黑暗中给你指引方向,也希望你能记得,无论我在哪里,都在看着你,为你加油。”
信的最后,没有落款日期,只有一个潦草的“朗”字。
许三多拿着信纸,手指微微颤抖,眼泪无声地滑落,滴在信纸上,晕开了墨迹。他低头看着那枚弹壳星星,冰凉的金属上,似乎还残留着袁朗的温度。
原来,袁朗早就把所有的心意,都藏在了这些不起眼的物件里。原来,他的喜欢,和自己一样,深沉而热烈,只是被使命和责任,压在了心底。
他把信纸和弹壳星星小心翼翼地收好,放进贴身的口袋里。走出仓库时,雪还在下,阳光透过云层,洒在雪地上,泛着耀眼的光芒。
他抬头望向远方,雪山巍峨,天空湛蓝。他仿佛看见袁朗站在不远处,穿着迷彩服,嘴角挂着熟悉的笑,朝着他挥手:“傻子,要好好的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许三多轻声说,声音带着哽咽,却异常坚定,“袁朗,我会替你看遍这山河,替你尝遍人间烟火,替你……好好活着,带着你的爱,一直走下去。”
他驱车返回哨所,炉火依旧旺盛。他把弹壳星星放在枕边,把信纸和笔记本、狗牌放在一起。夜里,他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风雪声,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。
这份爱,甜在心意相通的瞬间,虐在阴阳相隔的遗憾,却在岁月的沉淀中,化作了最温暖的余温。它像一盏明灯,照亮了许三多前行的路,也像一束阳光,温暖了他往后的每一个日夜。
许三多知道,袁朗从未离开,他一直都在,在他的心底,在他的身边,在这山河无恙、烟火寻常的盛世里,与他同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