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烬·终章

边境缉毒任务的情报，是从一个落网毒贩的通讯设备里截获的。加密信息破译后，只有一个代号——“朗”。

许三多看到那字时，指尖猛地攥紧了战术笔记本，封面的“袁”字硌得掌心发疼。带队的参谋长拍他肩膀：“老A的老人都知道，当年袁朗追过这伙人的线，没成想……”

后面的话，许三多没听清。他满脑子都是矿洞里袁朗倒下的样子，腹部的伤口淌着血，却还笑着叫他“傻子”。原来那场任务，从来不是意外。

行动队潜伏在热带雨林边缘，夜里蚊虫叮咬得人睡不着。许三多靠在树干上，翻开笔记本，最后一页的照片被摸得边角发毛。他想起刚进老A时，袁朗带他们野外生存，夜里生火取暖，袁朗把干燥的树枝往他火堆里添，说：“许三多，活着才有机会把事做好，别总想着逞英雄。”

那时他不懂，只觉得队长的手很暖，暖得能驱散深山的寒气。

凌晨三点，行动信号响起。毒贩窝点藏在山洞里，火力比预想中更猛。许三多带队冲锋，子弹擦着耳边飞过，他忽然听见身后新兵惊呼，转头就看见一枚手榴弹朝着人群滚来。

几乎是本能，他扑了过去，像当年袁朗扑向他那样。

爆炸声响起的瞬间，他以为自己会看见袁朗的脸。可没有，只有一片灼热的疼，从左腿蔓延开来。他趴在地上，意识模糊间，仿佛有人蹲下来，指尖抚过他的额头，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：“傻子，又逞英雄？”

“袁朗……”他喃喃地叫，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。

再次醒来时，他躺在后方医院的病床上，左腿打了厚厚的石膏。参谋长坐在床边，递给他一个证物袋，里面是一枚磨损的军用狗牌，上面刻着“袁朗”两个字。

“在毒贩头目身上搜出来的，”参谋长叹了口气，“袁朗当年为了获取核心情报，假意投靠，一直潜伏在他们内部。矿洞那次，是他身份暴露，为了护你和人质，才……”

许三多的手颤抖着接过狗牌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袁朗的体温。他终于明白，袁朗当年的“离开”，是早就计划好的牺牲。那些不动声色的照顾，那些欲言又止的温柔，都是他拼尽全力，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。

夜里，病房里很静。许三多把狗牌和笔记本放在枕边，指尖轻轻摩挲着。他想起袁朗说“我也需要你”，想起他说“别怕，我在你身后”，想起照片背面那行“我的傻子，要一直往前走”。

原来，袁朗从来没离开过。他的爱，藏在训练场上的批评里，藏在红烧肉的香气里，藏在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里，藏在这枚冰冷的狗牌里，陪着他，走过了一年又一年。

出院后，许三多申请调去了袁朗当年潜伏过的边境哨所。那里条件艰苦，却能看见远方的雪山，像袁朗当年看他的眼神，干净而坚定。

他还是会每天翻看笔记本，还是会在夜里坐在哨所门口，看着月亮说话。只是现在，他的眼泪少了，笑容多了。

“袁朗，”他轻声说，风带着雪山的气息，拂过他的脸颊，“我做到了，活着，也守住了该守的东西。”

狗牌在胸前晃动，发出轻微的声响，像是袁朗的回应。

夕阳下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身边仿佛还站着一个人，穿着迷彩服，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，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，说：“好样的，我的傻子。”

这份爱，甜在年少时的相伴，虐在天人永隔的遗憾，却终究在岁月里，沉淀成了永恒的温暖。它像未烬的火种，在许三多的生命里，一直燃烧着，从未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