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烬·续

许三多接管袁朗曾经带过的小队那天，炊事班特意炖了红烧肉，是袁朗当年偏爱的口味。他夹起一块，软糯的肉汁在舌尖化开，却尝不出半分暖意，只觉得喉咙发紧，像有细沙在磨。

“队长，这红烧肉跟袁队在时一个味儿。”新兵小李凑过来，眼里满是崇拜，“听说袁队当年最疼你了，总给你留肉吃。”

许三多嗯了一声，放下筷子，起身走向训练场。阳光刺眼，他却觉得浑身发冷，仿佛又看见袁朗倚着栏杆，笑他“吃那么多还跑不动”，然后扔过来一瓶冰水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，带着微凉的温度。

训练结束时，通讯兵递来一个包裹，没有寄件人，地址是当年的后方医院。许三多拆开，里面是一个磨损严重的战术笔记本，封面烫金的“袁”字已经褪色。

他坐在看台上，一页页翻开。前面是密密麻麻的训练计划、战术推演，字迹凌厉，和袁朗的人一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。翻到中间，忽然出现几页潦草的字迹，是他熟悉的、袁朗偶尔会流露出的温柔。

“许三多，五公里又慢了十秒，罚他抄战术守则三遍——其实不用罚，他自己会跟自己较劲。”

“今天给炊事班说多留份红烧肉，那傻子训练完肯定饿坏了，手指磨破了还硬撑，看着心疼。”

“跨境任务，替他挡了一枪，没告诉他，怕他分心。这傻子，总想着保护别人，却不知道自己最让人放心不下。”

“矿洞任务前，想跟他说句话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。他还小，不该被这些牵绊。如果我没回来，希望他能好好活着，忘了我也好。”

最后一页，是一张小小的照片，是许三多刚进老A时拍的，穿着不合身的迷彩服，站得笔直，一脸懵懂。照片背面，是袁朗的字迹，力透纸背：“我的傻子，要一直往前走，别回头。”

许三多的手开始发抖，笔记本掉在地上，照片滑了出来。他俯身去捡，指尖触到那行字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，砸在照片上，晕开一片水渍。

原来，袁朗什么都知道。知道他的笨拙，知道他的执着，知道他藏在心底的那份不敢说出口的喜欢。原来，那些不动声色的照顾，那些欲言又止的温柔，从来都不是他的错觉。

可这份迟来的明白，太痛了。

他把照片重新夹回笔记本，贴身放好，就像当年放着袁朗的照片一样。只是这一次，心口的疼不再是空洞的，而是被填满了，沉甸甸的，带着甜，也带着撕心裂肺的虐。

后来，许三多带队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艰巨的任务，成为了老A的传奇。他身上有了袁朗的影子，冷静、果断，却也会在新兵犯错时，不像袁朗那样严厉批评，而是像当年袁朗对他那样，不动声色地给一次机会。

有人问他，为什么总带着那个旧笔记本。他只是笑笑，不说话。只有在深夜，他会一个人坐在看台上，翻开笔记本，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字迹，仿佛还能感受到袁朗的温度。

“袁朗，”他轻声说，月光洒在他脸上，映出眼底的温柔与遗憾，“我没回头，一直在往前走。可我还是想你，很想很想。”

风穿过训练场，带着远处的蝉鸣，像是袁朗的回应，轻柔而遥远。

许三多知道，这份爱恋，会像笔记本上的字迹一样，永远不会褪色。它藏在他的骨血里，陪着他走过每一个日夜，带着甜，带着虐，也带着一份永恒的念想，直到生命的尽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