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利院的旧钢琴走音严重。林清晏弹奏《如鹿切慕溪水》时,有个小女孩始终蹲在角落玩拼图——把世界地图碎片反复拆解重组。
“她叫星星,三个月前转来的。”院长低声说,“之前那个基金会派的心理医生...总之她现在不肯说话。”
马嘉祺正在给孩子们发新书包。他单膝跪地调节背带长度,有个男孩突然伸手碰他眉骨上的疤痕。
“这是被什么伤的呀?”
马嘉祺“被王冠。”
他笑着把男孩举高。
马嘉祺“长大你就明白了。”
林清晏注意到他托举孩子时,左手总虚扶着后腰。当年巷战留下的旧伤,每逢阴雨天都会发作,像某种刻在骨头里的记忆。
林清晏“星星的画。”
她递过一张涂鸦。画面上大人牵着孩子站在彩虹上,但彩虹尽头缠着黑色铁链。
马嘉祺凝视良久,突然从公文包取出镀金刻刀。在孩子们惊呼声中,他削掉钢琴琴键的朽木,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回。
马嘉祺“我母亲教的第一首歌,”
他轻轻按下C大调和弦。
马嘉祺“是《你们要赞美耶和华》。”
走音的琴弦震颤出奇异的共鸣。星星慢慢走过来,把拼图碎片放进他手心——正好是耶路撒冷的位置。
返程时暴雨倾盆。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檀香味,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周而复始的弧线。经过圣心教堂时,马嘉祺突然刹车。
马嘉祺“知道为什么总捐建学校吗?”
他望着雨幕中的尖顶。
马嘉祺“我母亲当年被绑架,就因为拒绝停办农民工子弟学校。”
林清晏看见他攥方向盘的指节泛白。车载广播正在播放马氏集团股价波动新闻,他伸手关掉,车内顿时只剩雨声敲击铁皮的声音。
林清晏“其实...”
她犹豫着开口。
林清晏“你毕业那年匿名寄给我的奖学金,汇款单上有松节油的味道。”
他喉结滚动。雨势更大了,整个城市在氤氲水汽中模糊成印象派的画。
当年美术老师总说马嘉祺的画里带着戾气,直到有次他交上幅描绘教堂晨光的油画——阳光穿透彩窗的光影里,藏着个抱经书的女孩侧影。
马嘉祺“清晏。”
十年后他第一次唤她名字,声音被雨滴揉碎。
马嘉祺“如果我说需要个婚姻顾问...”
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寂静。电话那端传来焦急的声音。
“马总,王董事带人查封了基金会的账目!”
霓虹灯穿过湿淋淋的车窗,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。他挂断电话后,突然倾身过来帮她解开安全带。
檀香气息掠过她耳畔时,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擦过她发梢。
马嘉祺“抱歉。”
他退回驾驶座,又恢复成那个滴水不漏的马总。
马嘉祺“吓到你了。”
林清晏低头看见大衣纽扣上沾着血渍——他刚才靠近时,唇角又渗血了。
这种旧伤她见过,高中时他每次打完架都这样,躲在美术教室用宣纸擦拭裂开的唇角。
林清晏“马嘉祺。”
她突然按住他正要发动汽车的手,触到满掌心的茧。
林清晏“星星给的拼图背面有字。”
他怔住。雨幕里传来晚祷的钟声,一声声撞碎在挡风玻璃上。
林清晏“写的是...”
她一字一顿。
林清晏“谢谢哥哥当年救我。”
时空仿佛瞬间凝固。他眼底冰封的湖面裂开细碎纹路,映出教堂尖顶上一闪而过的鸽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