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求必应屋,依旧是那个哥特式的隐秘厅堂。但今晚的气氛,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。
艾琳·林克依旧坐在那张天鹅绒卧榻上,姿态却不再是慵懒的女王,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厌倦的疏离。她指间那枚戒指,不再散发出蛊惑人心的脉动幽光,反而像是耗尽了能量,呈现出一种黯淡的、石头般的灰败。她轻轻转动着它,眼神扫过面前的四个男巫,冰冷得像在审视几件出了问题的艺术品。
詹姆斯·波特像往常一样,下意识地想要靠近,单膝欲跪,口中已经习惯性地呢喃出那个名字:“艾琳……”
然而,这一次,没有熟悉的暖流或无形的牵引来安抚他焦灼的灵魂。取而代之的,是脑海中猛然炸开的、不受控制的记忆碎片——不是被戒指美化过的、充满宿命感的痴迷,而是最原始、最赤裸的画面:
他如何像个小偷一样,在深夜溜出宿舍,心脏因背叛莉莉而狂跳,却又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驱使。
他如何在莉莉熟睡后,用刚刚抚摸过红发的手,急切地拥抱另一个女孩,说着荒谬的、贬低莉莉的情话。
他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,一边扮演着完美男友,一边在桌下与艾琳十指紧扣,内心充满了卑劣的兴奋。
这些记忆如此清晰,如此真实,带着当时所有的情绪——愧疚、恐惧、还有那被强行扭曲、放大直至淹没理智的“爱意”。现在,扭曲的力量消失了,只剩下冰冷的、令人作呕的事实。
詹姆斯的动作僵在半空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,看向艾琳的眼神,从痴迷变成了极度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恶心。“你……你对我做了什么?”他的声音嘶哑,仿佛声带被撕裂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西里斯·布莱克也感受到了那种抽离。他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温存,而是自己像只被欲望驱使的野兽,一次次被那枚戒指和艾琳冷漠的眼神轻易挑起、又随意安抚。他想起了自己如何将掠夺者的骄傲踩在脚下,如何在与詹姆斯的可笑竞争中,像个发情的公狗般争夺一个女人的“恩宠”。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感,让他英俊的面容瞬间扭曲。
“你这个女巫!”西里斯低吼出声,不再是充满欲望的挑衅,而是真正的、带着杀意的愤怒。他猛地站直身体,魔杖瞬间滑入手中,直指艾琳。
莱姆斯·卢平的反应更为沉默,却也更加绝望。那些被“慰藉”的时刻重新涌上心头——他如何在一个女孩面前,像乞怜的狗一样展露最深的伤疤和恐惧,如何将维系生命的脆弱希望寄托在这虚假的温柔上。现在,温柔的面纱被撕开,露出的是冰冷的操纵。他赖以生存的“安宁”原来是精心设计的陷阱。他闭上眼,身体微微摇晃,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空了,自我厌恶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西弗勒斯·斯内普站在最远处,黑袍下的身体剧烈颤抖。他想起了那个烙印般的吻,想起自己如何将灵魂和尊严双手奉上,如何在那扭曲的“平等交易”中越陷越深,最终心甘情愿地戴上象征奴役的项圈。所有的黑暗野心、所有的魔药才华,都成了取悦这个女人的工具。极致的羞耻和一种被彻底玷污的愤怒,让他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近乎疯狂的光芒。他的魔杖也悄无声息地指向艾琳,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。
面对四根指向自己的魔杖,面对四双充满了震惊、愤怒、憎恨和破碎的眼睛,艾琳·林克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。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。
“玩够了。”她轻轻吐出三个字,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,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平淡。“看来,没有它,”她晃了晃那枚已经失去光泽的戒指,“你们所谓的‘爱’,也不过如此。”
她缓缓站起身,无视那四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,径直走向有求必应屋的门口。在离开前,她停顿了一下,侧过头,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:
“记忆是给你们的礼物。好好享受……清醒的滋味。”
门在她身后关上,留下死一般的寂静。
四个男巫僵立在原地,魔杖还指着空无一人的卧榻,脑海中是地狱般的回忆狂潮。他们互相看向彼此,眼神复杂——有同病相怜的耻辱,有对过往行为的恶心,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、共享了最不堪秘密的诡异联系。
詹姆斯猛地弯腰干呕起来。西里斯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石柱上,指节破裂渗血。莱姆斯靠着墙壁滑坐在地,将脸深深埋入膝盖。西弗勒斯则像一尊石像,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内心的风暴。
第八章:清醒的噩梦与病态的根(下
有求必应屋内的温暖假象如同被寒风吹散的雾气,瞬间消失无踪。冰冷的月光石光芒下,只剩下四个僵立的男巫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艾琳·林克已经离开,那枚戒指黯淡无光,但她最后那句“好好享受清醒的滋味”,如同淬毒的冰锥,刺入每个人的脑海,引爆了记忆的洪流。
詹姆斯·波特: 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愤怒,而是排山倒海的、细节清晰的回忆。他记起自己如何像个卑劣的小丑,在莉莉和艾琳之间周旋。但紧接着,一些被狂热掩盖的细节浮现出来:在他因魁地奇比赛失利而极度自我怀疑的夜晚,是艾琳冷静地分析了他的每一个动作,指出关键所在,没有莉莉那种单纯的鼓励,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,却奇异地稳定了他的心神;在他因为家庭压力烦躁不安时,是艾琳只是沉默地陪他坐在天文塔顶,那种无需言语的理解……“利用……吗?”詹姆斯喃喃自语,脸色惨白地后退,不是因为憎恨,而是因为一种更可怕的认知——那段关系里,似乎掺杂了某些真实的、他迫切需要的东西,而他现在,同时失去了莉莉的纯洁之爱和艾琳那种扭曲
西里斯·布莱克: 屈辱感最先燃烧了他。他想起自己如何像只被驯养的猎犬,被一个眼神、一个吻轻易调动。但记忆不容欺骗,他也清晰地记起,在他因为家族带来的窒息感而几乎发狂时,是艾琳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破坏,甚至偶尔会提出更极端、更刺激的点子;在他感到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孤独时刻,是艾琳仿佛能看穿他所有伪装,直接触碰到他内心最叛逆、最黑暗的角落,并接纳了它,甚至以此为乐。那不是健康的爱,而是……共鸣?一种对彼此黑暗面的认可。这种认知让西里斯的愤怒变得无力,他放下魔杖,发出一声挫败的低吼。他厌恶被控制,但更恐惧的是,他可能真的迷恋那种被完全“看穿”和“接纳”的感觉,即使那是毒药。
莱姆斯·卢平: 他的崩溃是无声的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卑微、祈求,将伤疤作为换取怜爱的工具,这让他羞耻得浑身发抖。但记忆同样带来了艾琳的声音,在那些满月后最虚弱的时刻,她并非只有虚假的温柔。她曾毫不避讳地谈论狼人的传说,带着一种研究者的好奇而非恐惧,甚至曾找来一些偏门的、试图理解而非单纯压抑狼人魔力的古代文献(虽然动机可疑)。她从未像其他人那样,带着怜悯或恐惧看待他的“毛茸茸的小问题”,而是一种……平等的审视?这种“正常化”的对待,对莱姆斯而言,是比单纯安慰更致命的诱惑。现在,这虚假的“理解”消失了,留下的空虚比狼人带来的痛苦更加刺骨。他蜷缩在角落,不是因为恨,而是因为失去了唯一一个(哪怕是假的)不
西弗勒斯·斯内普: 他的记忆是最黑暗的。臣服、项圈、烙印……每一点都让他想毁灭一切。但同样清晰的,是艾琳如何认可他的魔药才华,不是莉莉那种单纯的赞赏,而是一种对“力量”本身的欣赏;是她如何与他讨论那些危险、禁忌的黑魔法领域,眼神里是志同道合的兴奋;是她在某种程度上,理解他对力量的渴望,对摆脱卑微出身的执念。她给了他一个平台,一个可以肆意展现黑暗面并被“欣赏”的舞台,尽管这欣赏带着操控。这种对黑暗的共鸣,比任何光明正大的关爱,都更契合西弗勒斯扭曲的灵魂。他死死攥着拳,指甲深陷掌心,黑色的眼睛里不是纯粹的恨意,而是一种更加混乱、更加绝望的情绪——他憎恨操控,但他可能……更需要那种对黑暗的“理解”,
四根魔杖早已无力地垂下。
“她……玩弄了我们。”詹姆斯的声音干涩,像是在陈述一个自己都无法完全相信的事实。
西里斯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,笑声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玩弄?也许。但她他妈的确给了我们别人给不了的东西,不是吗?哪怕那是毒药!”
清醒,比沉迷更加痛苦。因为他们现在必须面对一个可怕的事实:他们对艾琳·林克的感情,或许从一开始就混杂了某些真实的、黑暗的吸引力,而那枚戒指,只是将其放大、扭曲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。如今戒指失效,但那被滋养过的病态根须,却已经深扎进心里。霍格沃茨的夜晚,对他们而言,变成了无尽的、自我剖析的酷刑。而远去的艾琳,仿佛一个播撒了混乱种子的幽灵,冷眼旁观着这片她亲手培育出的、扭曲的土壤。真正的折磨,现在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