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老橘树又落了一地碎金,苏晚蹲在青石板上,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带着晨露的橘叶。叶边蜷着点秋意,却仍凝着透亮的水珠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玻璃罐。
“姑娘,要碗热乎的糖粥吗?”卖粥阿婆的声音裹着水汽飘过来,竹编的粥桶冒着袅袅白雾,暖黄的灯光透过雾霭,在地上投出一圈柔软的光晕。苏晚点点头,接过粗瓷碗时,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,像握住了一小团太阳。
阿婆坐在她身边,慢悠悠地摇着蒲扇:“这树啊,有三十年了,每年秋天都落满一地叶子,像铺了层橘色的毯子。”苏晚望着枝头挂着的青黄橘子,风一吹,叶子簌簌响,有片橘叶轻轻落在她的粥碗里,浮起一圈细小的涟漪。
正出神时,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,回头看见个穿卡其色风衣的男生,手里捏着本泛黄的诗集,衣角沾着点橘叶的碎影。他看见苏晚碗里的叶子,忽然笑了:“这叶子倒是会找地方歇脚。”声音温温的,像初秋的风掠过湖面。
苏晚脸颊微热,伸手想捞起叶子,男生却先一步递来一根细长的树枝,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,带着微凉的温度。叶子被挑出来放在石台上,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,碎成细小的光斑。
“我叫林屿,住巷尾第三家。”男生轻声说,目光落在她手边摊开的画本上,画里是巷口的橘树,枝叶间漏下的阳光被涂成了暖橘色。“你画得真好,像把秋天的暖光都装进去了。”
苏晚抿了抿唇,指尖轻轻摩挲着画纸:“我喜欢这里的橘树,还有傍晚的灯光。”阿婆在一旁笑出声:“你们年轻人啊,都爱这巷子里的烟火气。”
风又起,橘叶簌簌落下,落在两人的肩头、发间,落在温热的粥碗旁。暖黄的灯光裹着橘香,漫过青石板路,漫过彼此眼底的温柔,把这个初秋的黄昏,酿得像一碗甜糯的糖粥,绵长又温暖。
往后几日,苏晚总能在黄昏时撞见林屿。他有时靠在橘树干上读诗,声音轻缓地漫在风里;有时会帮阿婆收拾粥桶,指尖擦过竹编纹路的模样,都透着温和。苏晚依旧蹲在石板上画画,画本里渐渐多了个穿卡其色风衣的身影,藏在橘叶缝隙里,眉眼温柔。
这天落了点细雨,橘叶上凝满了雨珠,苏晚撑着透明伞蹲在树下,正想勾勒雨打橘叶的模样,身后忽然递来一块干净的棉布。“石板凉,垫着吧。”林屿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,伞沿轻轻往她这边倾了倾,隔绝了细密的雨丝。
苏晚接过棉布,指尖触到他带着凉意的手,轻声道谢。林屿顺势蹲在她身边,看着画本里未完成的画:“雨里的橘树,倒比晴天多了点软乎乎的劲儿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压平的橘叶,边缘被细心修剪过,“给你当书签,上次见你画里总缺片像样的叶子。”
苏晚接过橘叶,叶脉清晰可见,还带着淡淡的清香,她小心夹进画本里,抬头时撞见林屿含笑的眼,雨雾里竟比暖灯还暖。阿婆撑着伞走来,递过两碗热粥:“下雨天喝这个最暖身,你们俩啊,倒比这橘树还黏人。”苏晚脸颊发烫,低头抿粥时,听见林屿低低的笑声,混着雨声,格外动听。
雨停时,橘叶上的水珠往下滴,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。林屿拿起苏晚的画本,翻到那页暖橘色的橘树:“下次我带你去巷后山坡,那里的橘子更甜,夕阳落下来时,整座山都像浸在橘色里。”苏晚点点头,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的暖光,忽然觉得,这个秋天的温柔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