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歇后的风裹着清新的湿意,卷着橘叶的清香漫过青石板路。苏晚揣着夹了橘叶书签的画本,指尖反复摩挲着叶脉纹路,心里揣着林屿那句“巷后山坡的橘林”,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晨露未干的巷弄里,卖粥阿婆正收拾竹桶,见两人并肩走过,笑着挥挥手:“晚丫头,小林,山坡上的橘子熟得正好,记得带两个回来尝尝!”苏晚脸颊微红,点头应着,眼角余光瞥见林屿唇边噙着的笑,像浸了蜜的橘瓣,甜得恰到好处。
次日黄昏,林屿果然在巷口等她。他换了件浅灰色针织衫,卡其色风衣搭在臂弯,手里拎着个竹编小篮,篮沿别着一束晒干的橘花,细碎的花瓣泛着暖黄。见苏晚走来,他眼底漾开笑意,伸手递过一小罐橘香膏:“阿婆给的,说涂在手上防秋干,你画画总碰纸笔,正好用。”苏晚接过罐子,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,打开时,清甜的橘香漫出来,混着风里的草木气,格外舒心。“走吧,再晚些夕阳就沉了。”他轻声说,脚步放缓,刻意迁就她的步调。
出巷口拐过两道弯,便是缓坡。坡上种满了橘树,青黄相间的橘子挂满枝头,沉甸甸坠得枝条微弯,风一吹,果实碰撞的轻响混着叶声,像支温柔的小调。夕阳正悬在远山巅,橘红色的光倾泻而下,漫过整片橘林,叶片被染成暖金,橘子泛着蜜色光晕,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果香,深吸一口,满是秋日的清爽。
“你看这边。”林屿领着她往坡顶走,脚下的草叶还凝着雨珠,踩上去沙沙作响,偶尔有水珠溅到裤脚,凉丝丝的却不觉得冷。到了坡顶,视野豁然开朗——整片橘林铺展到山脚,远处的村落笼在暮色里,袅袅炊烟与晚霞相融,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,交叠着晃动摇曳,像一对相依的剪影。
苏晚掏出画本,笔尖迅速勾勒起橘林的轮廓,夕阳的暖光透过枝叶落在画纸上,晕开淡淡的橘色。她特意加重笔触,把光影的层次感描得细腻,连橘子表皮的纹路都不放过。林屿坐在她身边,从竹篮里掏出两个橘子,指尖灵巧地剥着皮,橘瓣晶莹饱满,递到她嘴边:“尝尝,这是坡上最甜的一棵结的,我小时候总爬树摘。”苏晚咬了一口,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,甜而不腻,果肉细嫩得几乎化在嘴里。她含着橘瓣抬头,撞见林屿正望着她笑,眼底的光比夕阳还暖,像盛了整片橘林的温柔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里?”她咽下橘肉,轻声问。
“我小时候常来,”林屿指尖捻着一片橘叶,声音温缓,“外婆以前住这坡下,她总说,夕阳落进橘林时,许愿最灵。”他顿了顿,指尖轻轻摩挲着橘叶边缘,眼底闪过一丝柔软,“外婆还会做橘酱,每年秋天都酿一大罐,我总偷着吃,被她敲着额头骂贪心。”苏晚静静听着,能想象出老人慈祥的模样,心里也泛起暖意。“你有想许的愿吗?”他转头看向她,目光灼灼。
苏晚脸颊微热,低头继续画画,笔尖在纸上蹭出细碎的声响:“我想……一直留住这里的暖光,还有身边的温柔。”画本上,穿浅灰针织衫的男生坐在橘树下,指尖捏着半瓣橘子,身边是蹲在地上画画的女孩,发间落了片橘叶,背景是漫天橘色晚霞,每一笔都浸着细腻的暖意。
林屿凑过来看,指尖轻轻点在画纸边缘:“把我画得这么好看?连我剥橘子的样子都记下了。”苏晚耳尖发烫,伸手想合起画本,却被他轻轻按住。“别动,”他声音放低,带着几分沙哑,“让我再看看,这画里的橘色暖光,还有画里的人。”夕阳的光落在他睫毛上,投下细碎的阴影,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画纸上,又缓缓移到她脸上,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。
夕阳渐渐下沉,橘林的光影愈发柔和,风里的果香也更浓了。林屿拿起她的画本,翻到最初那页巷口橘树,又翻到此刻的橘坡晚照,轻声说:“以后,我陪你一起画遍这里的每一束暖光,春天的新芽,夏天的浓荫,冬天的落雪,都画进你的本子里。”他顿了顿,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橘木书签,上面刻着细碎的橘花纹:“这个给你,上次那片叶子怕枯了,这个能留更久。”
苏晚接过书签,指尖触到木头的温润,抬头时,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眉眼间,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她点点头,眼眶微微发热,轻声说:“好,我们一起。”风卷着橘叶落在两人肩头,远处村落的灯火渐渐亮起,与晚霞交织成一片暖光。苏晚低头看着画本上的暖橘色,心里忽然明白,有些温柔,就像这橘坡晚照,一旦遇见,便再也戒不掉,而这个秋天的美好,才刚刚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