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
刺骨的冷，像是有人把冰块顺着脊椎一节一节塞了进去，然后猛地攥住了心脏。林曜猛地睁开眼，视野里是灰败的、带着蛛网裂纹的天花板，一股浓烈的霉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无法言喻的腐败气息，蛮横地冲进他的鼻腔。
他躺在一张硬得硌人的板床上，身上盖着一条散发着酸馊味的薄毯。这不是他的公寓，更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。
记忆的最后片段是连续加班七十二小时后，心脏骤停的剧痛，以及电脑屏幕上那串怎么也算不平的债券利息现金流。
然后……就到了这里。
他撑着手臂坐起来，环顾四周。一个狭小逼仄的房间，墙壁斑驳，窗户用木条歪歪扭扭地钉死了，只有几缕吝啬的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，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。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杂物，一口掉漆的木箱，除此之外，空无一物。
这是哪儿？
念头刚起，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：
【末世金融系统绑定成功。宿主：林曜。】
【初始资产：10,000美元。已存入系统空间。】
【核心功能：击杀行尸，将根据行尸威胁等级，随机爆出现金、债券、股票、贵金属、金融衍生品等。系统提供基础存储、估值及有限兑换服务。】
【祝您投资愉快，财富增值。】
林曜愣住了。
行尸？金融系统？
他下意识地集中精神，一个简洁的、类似手机银行APP界面的虚拟屏幕出现在他眼前。左上角显示着他的名字和一个账户号码，中间是资产总额：$10,000.00。下面有几个图标：【存储】、【估值】、【兑换】、【交易记录】。
荒谬感还没来得及完全占据大脑，窗外，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骤然划破了寂静，紧接着是玻璃被砸碎的刺耳声响，还有……一种低沉的、如同野兽般压抑的咆哮。
林曜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，透过木条的缝隙向外望去。
街道破败，废弃的汽车歪斜地停在路边，垃圾随风翻滚。几十米外，几个“人”正摇摇晃晃地追逐着一个奔跑的身影。它们的动作僵硬而诡异，皮肤是死寂的灰败，衣服褴褛，沾满深色的污渍。其中一个猛地扑倒了落在后面的一个男人，埋头下去，接着便是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和男人戛然而止的惨嚎。
鲜血，在灰扑扑的地面上迅速洇开，刺目的红。
行尸走肉。
林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，随即强迫自己恢复冷静。恐惧解决不了问题，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，还是在这个见鬼的地方。他迅速退离窗边，开始搜索这个房间。那口木箱里只有几件散发着霉味的旧衣服，没有任何食物，也没有武器。
饥饿感和虚弱感开始清晰地传来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，恐怕是饿死或者病死的。
必须出去，找到食物和水，还有防身的东西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胃里的翻腾，轻轻拉开了那扇似乎随时会散架的房门。门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，同样破败，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腐败气味。他贴着墙，小心翼翼地移动，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。
走廊尽头通往一个类似废弃商店大堂的地方，光线稍亮。就在他即将拐出去的时候，一个黑影从斜刺里猛地扑了出来！
嗬嗬的低吼带着腐臭的热气喷在他脸上。是一个行尸，穿着破烂的超市制服，半边脸颊已经不见了，露出森白的骨头和蠕动的蛆虫。
林曜头皮发麻，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仰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抓向他脖颈的乌黑指甲。行尸扑空，身体前倾，动作迟缓但力量惊人。林曜眼角余光扫到墙边一根半米长、锈迹斑斑的铁管，想也没想就抓了起来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朝着行尸的脑袋狠狠砸去！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，像是砸裂了一个熟过头的西瓜。粘稠腥臭的液体溅了他一手。那行尸晃了晃，直接瘫软下去，不再动弹。
林曜握着铁管，大口喘息，手臂因为用力过度和紧张而微微颤抖。
【击杀普通行尸 x1。获得：面值100美元现金 x3， 垃圾级公司债碎片 x1（集齐10碎片可合成一张完整债券）。】
虚拟屏幕自动弹出提示，资产总额跳到了 $10,300.00。存储空间里多了三张崭新的百元美钞，以及一个写着“垃圾债碎片1/10”的图标。
爆……爆钱了？
林曜看着地上那具开始散发更浓恶臭的尸体，又看了看系统界面里那多出来的三百美金，一种极其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。在这个文明崩塌、以物易物的末日，他居然获得了最原始的资本积累方式——打怪，掉钱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铁管，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。他没有停留，快速穿过大堂，来到街边。阳光有些刺眼，街道上看不到活人，只有远处影影绰绰游荡的行尸身影。街对面有一家小店，门口的招牌歪斜着，但门似乎还算完好。
必须尽快找到补给。
他压低身体，利用废弃车辆的掩护，快速穿过街道，靠近那家小店。门是从里面锁住的。他敲了敲，压低声音：“有人吗？我是活人！”
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，但无人应答。
林曜皱了皱眉，正准备想办法撬门，系统界面突然又弹出一条信息：
【检测到可交易目标：店内幸存者。持有物资：纯净水x4，压缩饼干x2。需求：安全庇护/武器。系统评估：可用现金交易。】
能用钱买？
林曜不再犹豫，直接从系统空间取出一张百元美钞，从门缝塞了进去，同时压低声音：“开门，我用这个买你的水和食物。”
里面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是难以置信的、带着颤抖的声音：“……钱？你他妈在开玩笑？现在这玩意儿擦屁股都嫌硬！”
“外面那些东西可不在乎它硬不硬，”林曜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但它能让我不进来抢你的东西。考虑一下，一百块，买你两瓶水和一块饼干。”
又一阵沉默，接着是门锁被轻轻转动的声音。门开了一条缝，一双惊恐又贪婪的眼睛在门后闪烁，一只枯瘦的手飞快地伸出来，抓走了那张钞票，随即扔出来两瓶矿泉水和一个压缩饼干，然后“砰”地一声把门重新锁死。
交易完成。
林曜捡起地上的物资，拧开一瓶水，狠狠灌了几口，干得冒烟的喉咙终于得到滋润。他靠着墙壁，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，机械地咀嚼着。味道谈不上好，但能量在缓慢恢复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。一辆改装过的皮卡车粗暴地甩尾，停在了街道中央，车门打开，跳下来几个人。
为首的是个留着金色寸头、眼神凶狠彪悍的男人，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背心，露出的手臂肌肉虬结，布满了刺青。他手里拎着一把砍刀，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弧度，目光扫过街面，最后落在了刚刚吃完饼干、正在喝水的林曜身上。
是莫尔·迪克森。
莫尔大步走过来，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呈扇形散开，隐隐带着包围的架势。他们的目光在林曜手中的水和铁管上扫过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掠夺意味。
“嘿，小子！”莫尔的声音沙哑而充满压迫感，“看来你收获不错嘛。这条街是老子罩的，懂规矩吗？把东西交出来，或许能让你少挨顿揍。”
他身后的一个同伙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棒球棍。
典型的末世法则，弱肉强食。
林曜慢慢放下水瓶，脸上没有任何惊慌。他抬起眼，平静地看着莫尔那双充满野性和暴戾的眼睛。
“迪克森先生，”他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，看着莫尔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，继续说道，“我对你的地盘没兴趣。我在招聘。”
“招聘？”莫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一声，“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？”
林曜没有笑。他心念一动，一叠厚厚的、崭新挺括的百元美钞凭空出现在他手中。那绿色的钞票在昏暗的光线下，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。
莫尔和他手下们的笑声戛然而止，眼睛瞬间瞪圆了，死死地盯着那叠钞票，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。哪怕是在末世，这种数量的、如此崭新的现金，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源自文明时代的冲击力和诱惑力。
林曜将手中的钞票轻轻掂了掂，目光锁定在莫尔脸上。
“日薪一万美金，现金支付。职位，我的临时保镖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莫尔脸上那混合着震惊、贪婪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，缓缓问道：
“干，还是不干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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