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人
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，只有远处行尸若有若无的咆哮，以及莫尔·迪克森粗重起来的呼吸声。他那双凶狠的眼睛死死钉在林曜手中那叠绿油油的钞票上，瞳孔深处翻滚着震惊、贪婪，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暴戾。

“日薪……一万？”莫尔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，带着砂纸摩擦的质感，他歪了歪头，脖子上狰狞的刺青随着肌肉扭动，“小子，你他妈耍我？现在这玩意儿，”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指，几乎要戳到钞票上，“连张擦屁股纸都不如！”

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反应过来，发出嗤嗤的怪笑，眼神却同样离不开那叠钱。末世来临不过数月，文明的烙印尚未完全褪去，对巨额现金的本能反应，远比他们愿意承认的要强烈。

林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是将手中的钞票“啪”地一声，轻轻拍在身旁一辆废弃汽车的引擎盖上。崭新的纸币散开一小叠，在灰扑扑的金属表面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
“它能让你不用去搜刮那些发霉的罐头，不用为了一瓶干净的水跟人拼命，”林曜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，“它能让你，至少在付钱的我面前，暂时不用当一条只能靠抢夺和暴力活下去的野狗。”

“你他妈说谁是狗？！”莫尔身边一个拎着棒球棍的壮汉勃然大怒，上前一步就要动手。

“等等，T！”莫尔却猛地抬手拦住了他。他的目光从钞票移到林曜平静无波的脸上，又扫过他脚边那具刚刚被爆头、还在渗着污血的行尸。这小子，刚才干净利落干掉了一个，现在又凭空变出这么多钱……邪门。

莫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，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又上来了，带着试探和威胁：“小子，就算这纸片子还有点用，我凭什么信你？一天一万？你拿得出来？再说了，老子凭什么给你当保镖？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儿，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让人惦记？”

林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。他弯腰，从系统空间里又取出几瓶纯净水和几包压缩饼干——正是刚才用一百美金换来的那部分——放在钞票旁边。

“定金。今天的薪水，可以日结。至于我值不值得保护……”林曜顿了顿，目光扫过莫尔和他手下们腰间简陋的武器，以及他们明显缺乏营养的脸色，“跟我一天，你就知道。不愿意，现在就可以拿着这些定金走人，或者，”他眼神微冷，“试试看抢走我身上‘所有’的钱。”

他特意加重了“所有”两个字。

莫尔盯着那些水和食物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他们已经饿了快一天了，搜刮到的东西少得可怜。现金或许贬值，但这些实实在在的补给品，在眼下就是硬通货。更别提那“日结一万”的承诺，像是一个散发着诱人香气、却可能包裹着毒药的陷阱。

风险巨大，但回报……他妈的太诱人了。

“头儿，这……”拎着棒球棍的T看向莫尔，眼神闪烁。

莫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，突然咧嘴，露出一个带着狠劲和豁出去的笑容：“操！老子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！”他一把抓过引擎盖上的钞票、水和饼干，将钞票胡乱塞进裤兜，水和饼干扔给身后的手下。

“听着，小子，”莫尔用砍刀虚点了点林曜，“钱，一天一结，少一分，老子把你剁了喂那些玩意儿。至于保镖……老子心情好就护着你点，心情不好，你自求多福！”

典型的莫尔式回答，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暴力倾向。

林曜却像是没听到他后面的威胁，只是点了点头：“可以。称呼我林先生。现在，我的第一个要求，清理掉这附近三十米内所有的行尸。”

“你他妈——”莫尔眼一瞪。

“日薪一万，”林曜重复了一遍，语气没有任何波动，“包含基本的清理工作。或者你觉得，你的劳动不值这个价？”

莫尔被噎了一下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，挥了挥砍刀：“妈的，干活！都听见了？给咱们的‘林老板’清场！”

他带着手下，骂骂咧咧地开始对付街面上游荡过来的几只行尸。动作粗暴而有效，充满了街头斗殴的狠辣。林曜就站在车边，默默地看着，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偶尔响起，记录着莫尔他们击杀行尸后爆出的少量现金——这些自然归入了他的系统账户，但莫尔等人毫无察觉。

这是一种初步的测试，也是展示。他需要让莫尔看到，跟随他，确实能获得远超常规的“报酬”，哪怕这报酬的形式匪夷所思。

清理工作很快完成，莫尔带着一身腥臭走回来，砍刀上还在滴着黑血：“搞定了，老板。”他故意把“老板”两个字叫得阴阳怪气。

林曜没理会他的态度，目光投向街道另一个方向：“我需要一个熟悉亚特兰大情况，车技好，而且相对可靠的司机。有推荐吗？”

莫尔眯起眼睛，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人选。可靠？这世道有个屁的可靠。不过车技好又熟悉路的……

“有个韩国小子，叫格伦，”莫尔撇撇嘴，“跟个泥鳅似的滑溜，开送货小车是一把好手，现在好像跟一帮人躲在城外的营地。”

格伦。林曜记住了这个名字。

“带我去找他。”

“现在？”莫尔看了看天色，“妈的，开车过去也得小半天，晚上外面更不安全！”

“日薪一万，”林曜第三次说出这个数字，像一句拥有魔力的咒语，“包含必要的出行和风险。或者，你怕了？”

“操！老子会怕？”莫尔最受不了激将，骂咧咧地走向那辆改装皮卡，“上车！死了可别怨我！”

皮卡车的引擎发出咆哮，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人，驶离了这条破败的街道，向着亚特兰大城外未知的营地驶去。林曜靠在副驾驶座上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末日景象，心中冷静地盘算着。莫尔是第一步，格伦是第二步。他需要组建一个初步的“团队”，用这个末世最稀缺也最可笑的“硬通货”——美元。

资本的力量，哪怕在文明的废墟上，也要开始它的滚雪球之旅了。

而此刻，系统界面里，资产总额在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跳动，伴随着莫尔喋喋不休的咒骂和行尸偶尔撞击车身的闷响，构成了一曲怪诞的末日交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