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达金库

那盒崭新的阿莫西林，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，在银行侧门的简易工事后激起了层层涟漪。望远镜的视野里，“屠夫”比尔那魁梧的光头身影再次出现，他朝着办公楼的方向，比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手势——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眼睛，又指了指地面。意思明确：等着，我来找你。

“妈的，那屠夫要过来？”莫尔舔了舔嘴唇，砍刀在手里转了个圈，眼神里混杂着兴奋和警惕，“正好，让老子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。”

格伦则更显不安：“老板，让他来我们的地盘？会不会有诈？”

林曜放下望远镜，神色平静：“交易需要面对面。安德森，让你的人守住楼梯口，放他一个人上来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态度，放尊重些。”

安德森应声而去，脸上的疤痕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抽动。他见识了林曜凭空消失门锁、拿出崭新药品的手段，此刻对这位神秘的“林先生”已是敬畏交加，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
没过多久，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，如同闷鼓敲击。比尔独自一人走了上来，他确实配得上“屠夫”的绰号，身高接近两米，膀大腰圆，那件沾满暗沉污渍的皮质围裙紧紧绷在身上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血腥和汗臭的压迫感。他的光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，眼神凶悍，像一头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棕熊。

他的目光扫过顶楼，在莫尔和格伦身上停留一瞬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最后定格在林曜身上。他大步走来，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，直到距离林曜三米左右才停下，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那盒阿莫西林，捏在粗大的手指间。

“药，是真的。”比尔的声音粗嘎，像是砂轮摩擦铁器，“你从哪里弄来的？”

“这是我的渠道。”林曜没有回答，反而问道，“你需要它。你的人情况怎么样？”

比尔脸上横肉一拧，显然不喜欢被反问，但还是压抑着暴躁：“发炎，发烧，再没用药就等着烂掉！说吧，你想要什么？食物？武器？我那里不多，但可以分你一些。”

林曜摇了摇头，伸手指向窗外联邦储备银行的方向：“我不要你的存货。我要的是银行金库，或者档案室里，那些你们用不上的东西——债券，股票凭证，抵押文件，任何类似的纸质记录。”

比尔愣住了，那双凶悍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困惑和荒谬感：“……什么？你要那些废纸？你他妈在耍我？”他捏紧了拳头，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，气氛瞬间紧绷。莫尔立刻上前半步，砍刀横在身前，眼神凶狠地盯住比尔。

“对你而言是废纸，对我而言，它们有不同的价值。”林曜无视了比尔的怒火，声音依旧平稳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，“用一盒对你救命的药，换一堆你视若无睹的‘垃圾’，这笔交易，你很划算。”

比尔胸口剧烈起伏着，他看看手里的药，又看看林曜那张平静得可恨的脸，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莫尔和一脸紧张的格伦。理智告诉他这要求荒唐透顶，但手下兄弟痛苦的呻吟和越来越高的体温就在耳边。那些堆在金库角落、落满灰尘的纸张，确实狗屁不值。

“……你只要那些东西？”比尔死死盯着林曜，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欺骗的痕迹，“拿了就走？”

“我可以承诺，在取得我需要的‘凭证’期间，不会主动攻击你们，并且，可以根据找到的‘凭证’数量和价值，额外提供一部分药品或食物作为报酬。”林曜开出了更具体的条件。空头支票需要实物锚定。

这个补充条件让比尔动摇了。不仅解决燃眉之急，还有后续好处，而代价仅仅是一些没人要的废纸。

“……好！”比尔猛地一挥手，像是要斩断自己的犹豫，“药我先拿走！明天早上，我带你们进金库！你们只能进去三个人！要是耍花样……”他狞笑一声，拍了拍围裙上挂着的一把血迹斑斑的剁骨刀，“老子把你们全剁了喂行尸！”

交易达成。比尔拿着药，像一阵旋风般下了楼。

“老板，真信他？”格伦忧心忡忡，“明天进去可能就是陷阱。”

莫尔却咧嘴一笑：“怕个鸟！正好活动活动筋骨！”

林曜没有解释。他走到窗边，看着比尔魁梧的身影消失在银行侧的工事后面。系统的评估在脑海中回响：【交易目标：屠夫比尔。状态：急需药品，性格暴烈但重视手下，对非实物财富无概念。交易成功率：高。】

风险存在，但可控。关键在于，他需要进入那个金库，接触那些被遗弃的“债务凭证”。系统才是他最大的依仗。

第二天清晨，天色灰蒙蒙的。林曜只带了莫尔和格伦，按照约定来到银行侧门。比尔果然等在那里，身边只跟着两个同样一脸凶相的手下，都带着砍刀和自制的长矛。

“跟我来。”比尔扫了他们三人一眼，目光在莫尔腰间的砍刀上停留片刻，冷哼一声，转身推开加固过的铁门。

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，地上散落着杂物。偶尔能看到一两只被困在房间里的行尸，发出嗬嗬的低吼，被比尔的手下熟练地用长矛从门缝里捅穿脑袋。

他们穿过办公区，来到一道厚重的、需要密码和钥匙才能开启的合金大门前——这是通往地下金库区域的最后一道防线。门上有着明显的暴力破坏痕迹，但显然之前的人没能成功。

比尔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，又在一个不起眼的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——看来他们占领这里后，不知用什么方法弄到了权限。

“嘎吱——”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内开启，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、灯光昏暗的楼梯。

“金库在下面。”比尔当先走下楼梯，声音在封闭空间里回荡，“你们要的废纸，就在最里面那个开放式档案库，堆得跟山一样。自己去找！”

楼梯尽头是宽阔的地下空间，数个巨大的圆形金库门紧闭着，显然不是比尔这帮人能打开的。而在角落的一个区域，没有门，只有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架，上面堆满了牛皮纸袋和文件夹，很多已经散落在地上，积了厚厚一层灰。正是林曜的目标。

“去吧。”比尔抱着胳膊，靠在一个金库门上，眼神示意了一下那片档案区，嘴角带着一丝嘲弄，“好好欣赏你们的‘宝藏’。”

林曜没有理会他的嘲讽，径直走向那片档案山。莫尔警惕地守在入口附近，格伦则跟在林曜身边，好奇地看着这一切。

林曜随手拿起一个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夹，打开，里面是一沓企业债券发行文件。他手指触碰到纸张的瞬间。

【检测到可估值资产：xx能源公司债券（已违约）。面值：5，000，000美元。系统估值：5，000美元（基于发行方剩余资产清算价值及系统兑换规则）。是否存入资产库？】

果然！系统能够识别这些“废弃”债券的残余价值！虽然估值远低于面值，但这堆积如山的档案……

林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他不再犹豫，开始快速接触那些散落的文件。系统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接连不断地响起：

【检测到可估值资产：市政建设债券（已违约）。面值：2，000，000美元。系统估值：800美元。已存入。】

【检测到可估值资产：房地产抵押支持证券碎片（高风险）。面值：未知。系统估值：150美元。已存入。】

【检测到可估值资产：……】

资产总额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！五千、八千、一万、三万……这还仅仅是散落在地上的极小一部分！

靠在金库门上的比尔，看着林曜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那些沾满灰尘的废纸，脸上嘲弄的笑容渐渐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惊疑。他看不懂，但他能感觉到，这个亚裔小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……专注和隐隐的兴奋，绝不是装出来的。

难道那些废纸……真的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价值？

就在这时，异变陡生！

“吼——！”

一声非人的、充满暴戾气息的咆哮，猛地从金库深处、一个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通风管道口传来！那声音巨大无比，震得灰尘簌簌落下。

紧接着，一个庞大、迅捷的黑影，如同鬼魅般从管道口猛地窜出，带着一股腥风，直扑距离管道口最近的、比尔的一个手下！

那根本不像普通的行尸！它的速度更快，力量更大，腐烂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黑色，指甲乌黑尖长，如同匕首！

“小心！”格伦失声惊呼。

比尔反应极快，怒吼一声，抡起手中的剁骨刀就砍了过去！但那怪物只是微微一偏头，剁骨刀砍在它肩膀上，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，竟然没能砍进去多深！它反手一爪，直接将那个吓呆了的手下开膛破肚，鲜血和内脏瞬间泼洒一地！

“妈的！是变异体！”比尔目眦欲裂，一边后退一边狂吼，“快退！这东西不好对付！”

与此同时，更多的、行动同样迅捷的灰黑色行尸从那个通风管道里接二连三地钻了出来，发出嗜血的咆哮，扑向在场的所有人！

金库，瞬间变成了死亡的陷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