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凌骁的手还搭在她腕上，话音未落，苏颜已经轻轻抽回手。她看了他一眼，转身走下台阶，脚步没停。
车子等在路边，司机老李立刻打开车门。她坐进后座，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。
手机震动了几下，是夏冉星发来的消息：“刚才直播片段爆了，你和陆校霸同框上了热搜第一。”
她没回复，把手机反扣在腿上。
车窗外的街灯一盏盏掠过，映在玻璃上拉成长条。
市中心那栋白墙黑柱的独栋别墅很快出现在视野里。铁门感应到车牌自动开启，车子缓缓驶入庭院。
她刚下车，就看见书房的窗帘缝里透出光。父母还没睡。
玄关的灯亮着，福伯站在鞋柜旁等她。他接过她的包，低声说：“先生和太太在看些资料，让您回来就去一趟。”
苏颜点头，脱掉外套交给佣人，径直走向书房。
门虚掩着，她推开了。
父亲苏振宏坐在书桌前，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，眉头紧锁。母亲孟晚晴坐在旁边沙发上，手里也捏着几张文件，脸色不太好看。
听到动静，两人同时抬头。
“颜颜？”母亲站起身，“这么晚了还在学校？”
“刚结束辩论赛。”
她走近，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材料——全是关于陈景明的背景调查：贫困生档案、奖学金记录、老家地址、甚至还有他父亲的名字。
她明白了。
“你们在查他？”
父亲放下纸页，语气沉稳：“最近风头太大，我不想你被人牵着走。”
她没说话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点开一段录音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录音里，陈景明的声音清晰可辨：“……只要拿到她爸的股权授权书，我们就能通过代持协议慢慢转走原始股。等她毕业前，苏家三分之一的股份就是我们的。”
录音结束。
父母的脸色变了。
母亲的手微微发抖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他……真是这么想的？”
她语气平静，“不止这一段。他们聊怎么伪造财务报表、怎么利用助学金政策洗钱，我都存着。”
父亲沉默几秒，忽然笑了下：“行，是我小看你了。”
母亲走过来抱住她，手臂收紧：“我的孩子……你怎么一个人扛着这些？”
“我不怕。”她说，“这次，我不会再让他们靠近家里一步。”
母亲松开她，眼睛红了：“只要你平安就好。”
这时，门外传来轻敲声。
福伯端着托盘进来，上面放着一杯温牛奶。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，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。
“小姐，这个下午送到的。门卫说是快递员直接给的，没留名字。”
他顿了顿，“但我认得邮戳，是邻市老城区的邮政局。”
苏颜接过信封，拆开。
里面是一份复印件，标题写着《关于市政绿化项目资金使用情况的审计报告》。翻到后面，有两张银行流水截图，收款人姓名是“陈建国”，金额合计四十三万，备注栏写着“工程预付款”。
她快速看完，眼神一动。
“这是他爸？”
福伯点头：“陈景明的父亲。资料显示他在老家承包过两个市政项目，这份报告说他虚报施工面积，套取财政资金。当地纪委去年就立案了，但后来不知怎么撤案了。”
父亲接过文件仔细看，眉头越皱越紧：“证据链完整，银行流水、合同编号、验收单都有。这要是交上去，足够重新启动调查。”
母亲看着她：“你要用这个？”
“当然。”
她声音很轻，“陈景明能进京华大学，靠的是‘特困生’资格和全额奖学金。一旦他爸的事被查实，他的家庭背景就不成立了。学校必须重新审核他的资助资格，甚至可能取消学籍。”
父亲抬眼：“你打算公开？”
“不急。”
她把信封合上，指尖在边缘轻轻划过，“先让纪委收到这份材料。等他们开始查，再放出风声也不迟。”
屋里安静了一瞬。
母亲伸手握住她的手：“颜颜，妈不说拦你的话。但你要记住，别让自己陷入麻烦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反握住母亲的手，“我会守在规则里，一步步来。”
父亲站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：“需要我找人对接纪委吗？”
“不用。”她说，“我自己有渠道。”
她把信封收进包里，抬头看向窗外。
夜色浓重，院子里的灯映出树影。
她站了一会儿，然后转身，俯身分别亲了父母的脸颊。
“我回房了。”
回到房间，她把包放在桌上，拿出那个信封，再次打开。
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附注栏，那里有一行手写的小字：“材料来源可靠，请谨慎使用。”
字迹工整，笔锋利落。
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，忽然觉得熟悉。
不是字体本身，而是那种书写节奏——横平竖直，末尾轻微上挑，像是习惯用钢笔的人写的。
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。
但很快摇头，把念头压下去。
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。
她把信封放进抽屉，打开笔记本电脑。屏幕亮起，她登录邮箱，新建一封邮件，收件人填了一个私人地址。
附件上传了三份文件：录音文字稿、林薇薇盗图证据包、以及刚刚收到的审计报告扫描件。
邮件正文只写了一句：
“第一批材料已整理完毕，请按计划推进。”
发送。
她靠在椅背上，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。
陈景明以为自己藏得很好。靠着装老实混进苏家圈子，拿奖学金维持体面，背地里却和林薇薇密谋吞资产。
但他忘了，他的一切都建立在他“贫困”的身份上。
只要这个根基塌了，他什么也不是。
她正想着，手机响了。
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
“东西收到了。下一步，等你指令。”
她没回，把手机扣在桌上。
她站起来，走到窗前，拉开窗帘。
这一次，她不会再心软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