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，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苏颜睁开眼，解锁屏幕，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还在：“东西收到了。下一步，等你指令。”
她坐起身，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，打开笔记本电脑。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，来自纪委内部对接人，标题是“复核立案通知”。附件中的文件盖着红章，编号与福伯送来的审计报告一致。
她关掉电脑，起身换衣服。
黑色高领毛衣，灰色长裙，外搭一件剪裁利落的驼色大衣。
出门前，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U盘，插进电脑确认内容无误——一段九十分钟的视频剪辑，包含银行流水、验收单扫描件、录音片段，全部打上了时间戳和来源标注。
七点二十分，她走进学校礼堂。创业赛颁奖典礼八点开始，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入场。评委席在前排就座，学生会宣传部的人正在调试大屏。
她径直走向后台，找到昨晚联系过的实习生。对方看到她点头，低声说：“权限已经申请好了，只要你在名单公布时举手示意，系统就会自动切换到你的视频。”
苏颜把U盘递过去：“按流程走，不要提前播放。”
“明白。”
她转身离开，穿过走廊，在入口处停下。陆凌骁坐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，秦墨站在他身后半步，手里拿着平板。她没多看，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。
八点整，主持人走上台。开场致辞后，进入奖项公布环节。
“接下来是最佳社会价值奖的入围名单。”
主持人翻开文件，“三位候选人分别是：计算机系江辰团队、经济学院张婷团队，以及中文系陈景明团队。”
台下响起掌声。陈景明站起来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，朝周围点头致意。他穿着白衬衫配深灰西装，金丝眼镜擦得锃亮，看起来干净又体面。
就在主持人准备请他上台陈述项目时，苏颜举起手。
“我有补充材料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清晰。
全场安静了一瞬。主持人看向后台，宣传部的人冲他点头。大屏随即切换画面，一段视频开始播放。
第一帧是银行流水截图，收款人姓名“陈建国”，金额四十三万，备注“工程预付款”。
接着是市政绿化项目的虚假验收单，签名笔迹与陈建国档案一致。随后跳出审计报告的封面，红章清晰可见。
台下开始有人低声议论。
视频继续播放，录音片段接入。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出：“儿子在北京念名校，咱这钱，迟早要花在他娶富家女上。”
那是陈建国的声音。
苏颜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，站起身，走向舞台中央。
“这份材料来自邻市纪委正在复核的案件档案。”
她语气平稳，“陈景明同学凭借‘特困生’身份获得全额奖学金和创业扶持资金。但在申报材料中，他未如实填写家庭重大收入情况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扫向台下。
陈景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他盯着屏幕，手指掐进掌心。
“根据《高校助学金管理办法》第十二条，隐瞒家庭真实经济状况者，取消资助资格。”苏颜看着他，“请问你，有没有向学校说明这笔款项的来源？”
没人说话。
她继续道：“你父亲因虚报工程面积被立案调查，后因证据不足撤案。但现在，新的证据已经提交。纪委已重启审查。”
台下一片哗然。
“你靠着贫困生的身份走进这所学校，享受资源，参加比赛，甚至打着‘改变命运’的旗号拉投资。”
她声音冷了下来，
“可你父亲用公款铺路，让你往上爬。你自己呢？除了伪造项目书、抄袭别人创意，你还做过什么？”
陈景明猛地站起来：“你凭什么污蔑我？这些材料根本无法核实！”
“可以核实。”
她直接回击，“我已经将全套证据提交给主管部门。如果你认为有问题，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你爸，问他这笔钱去哪儿了。”
他僵在原地。
苏颜转向评审委员会主席，把一份纸质材料递过去：“这是复印件，原件已在纪委备案。希望校方依法处理。”
主席脸色凝重，立刻拨通学生资助中心的电话。
五分钟过去了。
十分钟后，教务处副处长匆匆走上台，接过话筒。
“经初步核实，陈景明同学的家庭经济情况与其申报信息严重不符。”
他宣布，“依据相关规定，取消其本届创业赛参赛资格，并启动助学金资格复查程序。”
台下彻底炸开。
有人拍照，有人录视频，更多人交头接耳。
陈景明站在原地，嘴唇发白。他想说什么，却被身旁的辅导员按住肩膀，低声劝他先离场。
他没动。
直到主持人宣布下一环节开始，他才被人带下台。背影佝偻，像突然老了十岁。
苏颜站在台上，没有立刻离开。她看着陈景明消失在侧门，才缓缓走下台阶。
回到座位时，掌声响了起来。
最先鼓掌的是陆凌骁。他坐在第一排，双手用力拍击，声音响亮得盖过所有人。周围的师生陆续跟着鼓掌，节奏从零散变得整齐。
秦墨低头记录着什么。
陆凌骁侧头看了他一眼，挑眉：“她比我想的还狠。”
秦墨合上笔记本：“手段干净，证据链完整，没留反击余地。”
“嗯。”陆凌骁收回视线，盯着苏颜的背影。
她正低头看手机，指尖滑动屏幕。一条新消息弹出，是夏冉星发的：“直播热度破百万了，词条刚挂上热搜。”
她没回复，把手机收进包里。
这时，旁边座位传来一声轻响。
江辰抱着笔记本坐过来，声音很轻：“苏学姐，我刚查了那个IP地址。赵凯昨天半夜登录过校外服务器，上传了一份文件，标题是‘陈景明项目资料终版’。”
“发给谁了？”
“一个匿名邮箱，但域名归属查到了。”江辰抬头，“是林薇薇注册的。”
苏颜眼神一沉。
她想起昨天晚上，林薇薇曾在论坛发帖，说自己被网暴，请求大家冷静。
原来另一边，他们还在行动。
她拿出手机，打开邮箱，新建一封邮件。收件人填了一个私人地址。
附件上传了三份文件：审计报告扫描件、录音文字稿、以及刚刚收到的IP追踪记录。
正文只写了一句：
“第二批材料已整理完毕，请按计划推进。”
发送。
她抬起头，礼堂的灯光照在舞台上。主持人正在介绍下一个奖项。
台下人群仍在议论，不少人拿出手机刷热搜。
她坐着没动。
陆凌骁忽然转过身，隔着两排座位看着她。
她迎上他的目光。
他没说话，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，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好。
她轻轻点头。
他收回视线，重新坐正。
秦墨低声问：“需要跟进司法进程吗？”
“等消息。”陆凌骁说，“她既然动手，就不会只停在这一步。”
苏颜闭上眼，靠在椅背上。
耳边是主持人的声音，是掌声，是低语。
她知道，这才刚开始。
陈景明以为自己藏得很深。
但他忘了，她看过他后来怎么倒卖股权，怎么把苏氏的技术卖给对手，怎么在父母葬礼那天签下资产转移协议。
那些事，她一件都没忘。
她睁开眼，目光落在舞台上方的大屏上。
下一个奖项的名字刚刚打出：最具创新潜力奖。
提名名单里，有她的公司名称。
她嘴角动了动。
还没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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