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随的“教导”确实别开生面,与其说是传道授业,不如说是大型“坑人”技巧分享会。
第一课,他称之为“精准控蓝(妖力)之栽赃陷害……啊不,是移花接木”。
“看好咯,”阿随捡起一块小石子,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妖力(模拟)附着其上,屈指一弹。
石子悄无声息地打在远处一棵景观树的脆弱枝丫上,树枝“咔嚓”一声断裂,正好掉在刚路过此地的、月莹身边一个大嘴巴婆子头上,惹得那婆子惊呼咒骂。
“瞧见没?”阿随拍拍手,对月邻得意地挑眉,“用最小的力气,制造最大的混乱。重点是,力量痕迹要一闪即逝,让人查无可查,只会觉得是意外,或者……”
他压低声音,坏笑一下,“怀疑到他们想怀疑的人头上。”
月邻悟了,这简直就是宅斗神技。
第二课,名为“气场伪装与信息素干扰”。
“你这一身妖力,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,那么鲜明,那么出众。”阿随绕着月邻走了一圈。
“得学会收敛,但不是完全压住,那太累。要像这样——”他自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平平无奇,如同最普通的凡人,但仔细感知,又仿佛与周围的草木、微风融为一体,难以捕捉。
“更重要的是,”他凑近月邻,声音带着点蛊惑。
“可以模拟出一些让人‘敬而远之’的气息。比如,淡淡的阴煞之气,让人潜意识里觉得你不祥、倒霉,自然就懒得来招惹你。”
他示范了一下,月邻立刻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,让人下意识想离他远点。
月邻尝试模仿,起初笨拙,但在阿随精准的“剑意”点拨下,进步神速。
他发现阿随的教学看似不着调,却直指核心,总能以最巧妙的方式解决他最实际的问题。
就在他掌握此技的第二天晚上,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敲响了院门。
是月舒。
她依旧是那副怯懦样子,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决绝。她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布包。
“哥哥。”她声音细若蚊蚋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月邻眸光微动。在原主记忆里,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因她生母早逝且出身低微,在府中过得比他还不如,性格胆小,几乎从不与人交往,更从未主动喊过他“哥哥”。
“舒妹妹,有事?”月邻维持着温和的表象,侧身让她进来。
月舒快步走进院子,看到抱着红伞、懒散靠在树下的阿随时,身体明显僵了一下,显然对这位一眼看穿她伪装的护卫心存畏惧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手中的布包递给月邻。
月邻打开,里面是一本纸张泛黄、边缘破损的旧书,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。
“这是……”月邻疑惑。
“是我娘留下的。”月舒的声音压低,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,“她临终前偷偷交给我的,说……说或许能帮到哥哥。我一直不敢拿出来,怕惹祸上身。”
月邻翻看书页,里面记录的并非修炼功法,而是一些零散的、关于灵魂稳固、异力融合的古老偏方和禁忌阵法图录,其中几页被刻意折起,上面的内容隐隐指向如何安抚外来魂魄与本土躯壳的排斥。
他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!
他猛地看向月舒,红瞳中锐光一闪而逝:“你知道了什么?”
月舒似乎被他瞬间变化的气势所慑,后退半步,脸色更白,却倔强地没有移开目光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具体。但哥哥醒来后,眼神、气息都变了。我以前偷偷观察过哥哥很多次,不会认错。而且……”
她看了一眼那本书,“娘留下的东西,似乎……对哥哥有用?”
阿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几页,面具下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:“哟,《安魂秘录》的残篇?这东西可有些年头了,没想到月家还有这种存货。小姑娘,你娘不简单啊。”
月舒抿紧嘴唇,没有回答关于她娘的问题,只是看着月邻:“哥哥,我没有恶意。我只是……不想再一个人了。”
她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孤独和一丝渴望:“在这月家,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。柳氏容不下我,月莹视我如草芥。我……我想活下去,想像个人一样活下去。”
她的理由简单而真实——生存与结盟。她献上投名状,展示自己的价值,所求的,不过是一个盟友,一份在倾轧中的庇护。
月邻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,却敢在绝境中冒险一搏的“妹妹”,想到了她之前失败的“落水逃亡”。那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出府,更是对命运的一次反抗。
“为什么找我?”月邻问。
“因为哥哥变了,”月舒直视着他,“而且,你有阿随护卫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知道一些事,关于柳氏的秘密,关于月莹的把柄,甚至……关于父亲为何常年闭关。这些,都可以告诉哥哥。”
阿随用伞尖轻轻碰了碰月邻的后背,传音道:【书是真的,对她娘的事有所隐瞒,但结盟的意图目前看是真诚的。这小丫头比那个月莹聪明多了,懂得审时度势,是个潜力股。】
月邻沉默片刻,将书收好。
月舒提供的关于月宏闭关的秘密,确实是他想知道的。他看向月舒,那双红瞳中不再仅仅是温和,而是带上了一种平等的审视:“可以。从今往后,你是我妹妹。”
月舒眼中瞬间涌上水汽,她用力点头,像是终于找到了浮木的溺水者。
“不过,”月邻又露出微笑,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既为同盟,需守我规矩。不该问的不同,不该说的不说。若有背叛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,但周身那丝模拟出的“晦暗”气息微微流转,让月舒打了个寒颤。
嚯嚯,挺能装啊。阿随心中啧啧道。
“我发誓!”月舒立刻道。
送走千恩万谢的月舒后,月邻摩挲着那本旧书,看向阿随:“你觉得如何?”
阿随伸了个懒腰,伞上铃铛轻响:“家宅不宁,各有算计。你这妹妹是个聪明人,暂时可信。至于这本书……”
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能留下这东西,她娘恐怕不是普通人。月家这潭水,底下埋的东西,比面上看到的可深多了。”
月邻感觉到,随着月舒的“结盟”,月家内部的暗流,似乎正开始向他们涌来。而阿随的“实践课”,想必也会因此变得更加“精彩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