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力伏妖

裴绍元那干脆利落的一击，确实将书妖的虚影打散了。

祝遇春刚想再数落他两句“蛮干”，话还没出口，脸色就微微一变。

她感觉到空气中那股陈腐墨臭和扭曲的执念，并没有真正消散，反而正在缓慢地、顽固地重新聚拢。

地上那些散落的发黄纸页，也无风自动，发出更响亮的沙沙声。

“啧，我说什么来着？”祝遇春没好气地瞪了裴绍元一眼，“执念不消，形散神不散！你这叫治标不治本！”

裴绍元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。

他眉头蹙起，看着那重新开始凝聚的、比之前更显狂乱的墨色气流，语气里透出一丝烦躁：“麻烦。”

的确麻烦。

这书妖本身攻击力不强，但这份“写完著作”的执念太过根深蒂固，成了它不断重生的根源，单靠武力摧毁，似乎只能暂时缓解。

就在这时，那重新凝聚的书妖发出一阵尖利混乱的嘶鸣，不再是完整语句，而是破碎的执念：“书……我的书……未完……学识……需要更多……”

祝遇春心中一动，她不再理会裴绍元，上前一步，目光盯住那团扭曲的虚影，声音清晰地说道：“你的书？你原主人呕心沥血，是想让他的学问、他的见解传承下去，启迪后人！可不是让你用这种偷来的、抢来的学识，去堆砌一部不伦不类的‘完本’！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，就算写完了，那还是他的书吗？不过是一堆沾染了妖气和怨气的废纸！”

她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书妖最核心的执念，那翻涌的墨迹猛地一滞。

祝遇春趁热打铁，语气放缓，“你口口声声说要完稿，要名垂青史，可你原主人若真在此，他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心血，变成你这般害人的妖物吗？他真正的愿望，是‘传承’，不是‘完美’的虚名！你走错了路，醒醒吧！”

“传承……不是完美……”书妖的嘶鸣低了下去，变得断断续续，凝聚的虚影也开始剧烈波动，显露出内在的挣扎和迷茫。

祝遇春的话语，动摇了它存在的基础。

就在书妖心神失守、妖气紊乱的刹那，裴绍元动了。

这一次，他没有再使用那种纯粹毁灭性的攻击，他指尖清光再现，却柔和了许多，涌向那团不稳的虚影。

清光过处，狂乱的墨迹被悄然涤荡，那股浓烈的怨气和执念渐渐消散在空气中。

这一次，书妖没有惨叫，只是发出一声悠长的、仿佛叹息般的轻鸣，最终彻底消散。

一同化为飞灰的，还有地上那些承载了百年执念的残破纸页。

大殿内，真正恢复了宁静。

裴绍元收手，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地面，又抬眼看向祝遇春，评价道：“过程繁琐，绕圈子，但……结果可行。”

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肯定了，虽然还是嫌她方法啰嗦，但终究承认了效果。

祝遇春本来还想得意一下，被他这别别扭扭的认可弄得哭笑不得，“喂，我这叫直击要害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！比你那蛮干的方法强多了！”

裴绍元没接她的话茬，而是转身往外走，边走边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分析：“妖物已除，此地后续，镇民自理。”

祝遇春看着他的背影，眼珠转了转。

虽然这家伙又臭又硬，说话能气死人，但本事是有的，而且……在他身边，耳根子是真的清静，这诱惑太大了。

她快走几步追上他，换上一副“我很大度”的表情：“算了，看在你最后那下子还算及时的份上，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，能不能先听听我的建议？合作，讲究的是配合！”

裴绍元脚步没停，只淡淡抛来一句：“看你提供的建议，是否具备效率。”

祝遇春：“……”

得，还是块木头！

但这一次，她没再气呼呼地走开，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了他身后。

青泉镇的麻烦解决了，可她对这个“无心”捉妖师的好奇心，才刚刚被勾起来，而这世间，显然不止青泉镇一处有“异常”。

或许……暂时跟着这个高效的“静音”家伙，是个不错的主意？至少，能让她在这吵死人的三界里，喘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