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从母亲院落回来时，日头已过中天。廊下的海棠花瓣被风吹落，沾在她的月白锦裙上，平添几分清艳，可她眼底的寒意，却未因这明媚春光消减半分。
“小姐，您回来了？”云珠迎上来，接过她手中的团扇，压低声音道，“柳姨娘身边的周嬷嬷，刚才鬼鬼祟祟地在咱们院外徘徊，还往窗纸上捅了个小洞，被我假意泼水惊走了。”
沈清辞指尖一顿。周嬷嬷，前世便是柳姨娘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，不仅暗中传递消息，更是在她嫁入三皇子府后，联手苏怜月给她下慢性毒，让她身子日渐孱弱，连孩儿都没能护住。
“知道了。”她语气平静，眼底却掠过一丝厉色，“去把我梳妆台下第三个抽屉里的紫檀木盒拿来。”
云珠依言取来木盒，里面装着几枚样式普通的银簪，簪头暗藏机关，正是前世母亲留给她防身的信物，也是用来联络外祖家暗卫的凭证。
“你悄悄去一趟东街的‘锦绣阁’，把这支簪子交给掌柜的，就说‘海棠开败，需除虫蚁’。”沈清辞取出一支银簪递给云珠，“让他把周嬷嬷近三年的行踪和往来信件，今夜子时前送到我院中。”
云珠虽不知其中深意，但见小姐神色凝重，立刻应声：“奴婢这就去。”
待云珠走后，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铜镜中那张尚带稚气却已显锋芒的脸，思绪翻涌。前世她太过轻信他人，对柳姨娘母女的小动作视而不见，对身边仆人的异常毫无察觉，才让敌人有机可乘。这一世，内院这潭浑水，该好好清一清了。
傍晚时分，云珠带回了消息：“小姐，掌柜的说都安排好了，还说让您留意府中库房的账目，柳姨娘近期似乎在暗中挪用您的嫁妆银子。”
沈清辞眸光一沉。她的嫁妆，皆是母亲精心筹备，不仅有丰厚的金银珠宝，更有几处良田商铺，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。柳姨娘竟敢打起这笔银子的主意，怕是早已和苏怜月合计着，要将她的一切都据为己有。
“备水，我要去给祖母请安。”沈清辞起身，换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，褪去了几分凌厉，多了几分恭顺。
祖母是镇国公府的定海神针，虽常年礼佛不问俗事，却心思通透，对府中是非看得一清二楚。前世若不是祖母晚年病重，被柳姨娘蒙蔽，也不会让她们母女如此肆无忌惮。
祖母的佛堂清净雅致，香烟袅袅。沈清辞跪地行礼，声音温婉：“孙女儿给祖母请安。”
“起来吧。”祖母睁开眼，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，“听说你近日身子不适，可好些了？”
“劳祖母挂心，已经好多了。”沈清辞起身，坐在祖母身边的小凳上，轻声道，“只是孙女儿近日总觉院中人手杂乱，做事多有疏忽，昨日还差点误了给母亲煎药的时辰，心里实在不安。”
她话音刚落，便见祖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“你母亲性子温婉，不擅理事，柳氏又……”祖母叹了口气，“你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，内院之事，本就该学着打理。”
沈清辞适时垂下眼睑，露出几分委屈与坚定：“孙女儿也想为父母分忧，只是怕资历尚浅，难以服众，尤其是柳姨娘身边的人，似乎并不把孙女儿放在眼里。”
“无妨。”祖母抬手，将一枚雕刻着缠枝莲纹的玉牌放在她手中，“这是掌管内院人事的令牌，你拿着它，可随意调动下人，甄别忠奸。府中老仆都知道规矩，谁敢不服，你只管处置。”
沈清辞心中一喜，连忙叩首：“谢祖母信任！孙女儿定不辜负祖母厚望，好好打理内院，不让父母和祖母烦心。”
拿着玉牌走出佛堂时，沈清辞的步伐愈发沉稳。有了祖母的支持，她清理内院的底气更足了。
子时已至，窗外传来三声轻叩。沈清辞打开房门，一道黑影闪身而入，将一叠信件和账本放在桌上，随即悄然退去。
她点亮烛火，逐一查看。信件中详细记录了周嬷嬷与柳姨娘、苏怜月的往来，不仅涉及传递她的日常行踪，更有合谋陷害母亲的计划；而账本上的字迹，正是周嬷嬷的手笔，清晰地记录着她挪用嫁妆银子的数额和去向，其中大部分都流入了苏怜月暗中购置的田产中。
证据确凿，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次日清晨，沈清辞以核查内院账目为由，召集了所有管事嬷嬷和丫鬟仆妇，在正厅议事。柳姨娘和苏怜月也闻讯赶来，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“今日召集各位，是为了清查府中账目，整顿风气。”沈清辞端坐主位，手中握着祖母赐予的玉牌，神色威严，“近日我发现，府中有下人暗中勾结外室，挪用主子财物，甚至传递虚假消息，挑拨是非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柳姨娘心中咯噔一下，强装镇定道：“大小姐说笑了，府中下人一向规矩，怎会有这般不堪之事？”
“是不是说笑，柳姨娘一看便知。”沈清辞示意云珠，将信件和账本扔在柳姨娘面前，“这是周嬷嬷的往来信件和挪用账目，柳姨娘可认得她的字迹？”
柳姨娘拿起信件一看，脸色瞬间惨白，手都开始发抖。苏怜月也凑上前，看到那些熟悉的内容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！一定是有人伪造陷害！”柳姨娘强辩道。
“伪造？”沈清辞冷笑一声，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周嬷嬷，“周嬷嬷，这些信件上的字迹，是不是你的？账本上的记录，你敢不认吗？”
周嬷嬷吓得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浑身颤抖：“大小姐饶命！是……是柳姨娘逼我的！我不敢不从啊！”
“你胡说！”柳姨娘又气又急，指着周嬷嬷骂道，“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，竟敢污蔑我！”
“柳姨娘，事到如今，你还想狡辩？”沈清辞站起身，目光如刀，“周嬷嬷的供词在此，证据确凿，你还要抵赖吗？”
她转头看向众人，声音掷地有声：“按照府规，勾结外室、挪用财物者，杖责五十，逐出府门；挑唆是非、暗害主子者，交由官府处置！周嬷嬷，你可知罪？”
“大小姐饶命！我知错了！求大小姐开恩啊！”周嬷嬷连连磕头，额头都磕出了血。
柳姨娘还想求情，却被沈清辞冰冷的眼神制止：“柳姨娘，府规面前，人人平等。若是你想为她求情，便是与府规作对，与祖母作对！”
这句话戳中了柳姨娘的软肋，她顿时不敢再说话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嬷嬷被侍卫拖下去执行杖责。
处理完周嬷嬷，沈清辞目光扫过柳姨娘和苏怜月，语气冰冷：“今日之事，只是一个开始。日后府中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，无论是谁的人，定当严惩不贷！”
柳姨娘和苏怜月脸色难看至极，却不敢再多说一句。在场的下人也都被沈清辞的雷霆手段震慑，纷纷低下头，不敢再有丝毫怠慢。
散场后，苏怜月扶着脸色惨白的柳姨娘，咬牙切齿道：“娘，沈清辞这个贱人，竟然敢这么对我们！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！”
柳姨娘深吸一口气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：“放心，她得意不了多久。三皇子殿下那边，我们还得好好谋划……”
而正厅内，沈清辞看着手中的玉牌，眼底闪过一丝坚定。这只是她复仇之路的第一步，接下来，她要一步步收回属于自己的一切，让那些亏欠她的人，付出应有的代价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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