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

“这里是哪儿？”

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，目光落在周围满是污渍的地板上。

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——那群人把我堵在这里，无情的拳脚不断落在我身上。

可我心里却异常平静。是麻木了吗？我本该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人啊！

是那件事，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！

……

我记得清清楚楚，那是初一的晚自习。我和一个自认为关系很好的朋友闹了矛盾，而那之后的一切，都变了。

他叫于新杰。那天他请了好几天假才回校，手里还拎着一大袋零食——我从没见他带过这么多吃的！

我本以为这里面会有我的一份。倒不是我想占便宜，而是以前他常吃不起饭，我怕伤他自尊，总会借口“不想吃”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他，他每次都开开心心地收下。我以为他能明白我的心意，可惜我想错了。这世上，不是所有被帮助过的人都会心怀感激。

比如于新杰。他不仅没领会我的好，反而觉得那是施舍、是瞧不起他。后来，他还伙同李战把我逼到了如今这般境地。我恨他，恨不得杀了他！若不是他见风使舵，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？可当初，我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！

那天晚上，于新杰拎着那一大袋零食进教室时，我正低头写作业，是周围同学的惊呼声让我抬起了头。看到他回来，我打心底里高兴——他好多天没来，作为我在这所学校第一个交心的朋友，我其实很想他。

“你回来啦？”我忘了当时是什么表情，但一定是带着笑意的。

可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。我没在意，满脑子都是好朋友回来的喜悦。直到第一排的同学找他要零食，我才注意到他手里的袋子。

于新杰一边往座位走，一边应付着伸过来的手，却主动把零食递到了几个“混子”桌上。其中一个叫李战的混子原本在睡觉，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皮，起初还一脸不耐烦，见于新杰双手递上零食，脸色才缓和了些。

“困死了……那袋也给我。”李战语气平淡，可我分明看见于新杰的手颤了一下。

“那、那战哥，你要的话我可以分你点，但这整袋……”于新杰没敢说下去。

这年纪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很厉害，仗着青春期的张扬劲儿，学着香港古惑仔的样子拉帮结派，以为有兄弟、有“地位”就是老大。李战就是这样，在初一拉了帮兄弟，在里面排第三，这便成了他嚣张的资本。

“妈的，老子让你给，你还敢叽叽歪歪？”李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
于新杰吓得僵在原地。现在想想挺可笑的，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，用稚嫩的声音自称“老子”，要是有大人在，保准觉得是个笑话。

“李战，算了吧。他家里好不容易才买一次，你拿点意思意思就行了。”我站起身，对着李战说道。

听到我的声音，于新杰转过身看我，可他眼里没有半分被解围的感激，反而笼罩着一层阴云。我心里犯嘀咕，但只当他是还没缓过神，没再多想。

“他妈的！周东？你算个什么东西？老子要不要，轮得到你管？”李战的火气一下被点燃，猛地从座位上窜到我面前。

我自然不怕。我爸说过，在学校别惹事，但要是有人欺负到头上，必须反击——这叫“打一拳开，免得百拳来”。

“我说，意思意思就够了。”我重复道。

“好！很好！你等着！别以为我们真怕你姐！”李战撂下这句话，翻出窗户就往走廊跑。我知道他要去叫人，只能静静坐着，心里满是无奈——我其实一点也不想闹成这样。坐下时，周围同学都投来关切的目光，于新杰也坐回我旁边，却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。

这时，我前排的女生转过头来。青春期的悸动让我心跳漏了一拍，总觉得在哪见过她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“你不会有事吧？我听说他那两个兄弟挺凶的，上次有个男生就因为跟他顶了句嘴，被堵在厕所打了好久！”她小声说道。

“没事，我姐就在楼下，不会有事的。”我嘴上这么说，心里却没底。那个“姐姐”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，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疼。我不想麻烦她，可今天怕是由不得自己了……

“李战回来了！”有人喊了一声。我抬头一看，李战带着黑压压一群人堵在了教室门口。

“周东！你他妈在哪？给老子滚出来！”他没叫那两个最凶的兄弟，大概是觉得对付我这种“无名小卒”，根本用不着动用主力。

我叹了口气，站起身朝门口走去。路过于新杰的座位时，他依旧低着头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。

“带这么多人？”我看着李战问道。

“呦，怕了？刚才的横劲儿呢！敢让老子没面子，你等死吧！给我上！”李战一挥手，身后的人就朝我冲了过来，他自己则站在原地，摆出一副“统领全军”的架势，大概觉得自己威风极了。

刚才在屋里没看清，出来才发现他带了足足十几个人。就在第一个人冲到我面前时，我迅速抽出扫把上的木棍，一棍打了过去。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，我暗自庆幸——幸亏我爸以前逼着我学过跆拳道，不然今天真要栽在这。

第一个人倒下后，后面的人明显慌了。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，仗着人多壮胆，真遇到硬茬就怕了。见他们不动，李战急得大喊：“怕个屁！他就一个人，你们不会一起上吗？”

我真想笑他没脑子——这老式教学楼的走廊窄得很，最多容两个人并排走，他们怎么“一起上”？可这群人跟李战一样没多想，听他一喊，又一窝蜂地冲了过来。

我叹了口气，转身就往走廊尽头跑。那里有个通楼下的窄楼梯，是这栋楼的“死角”，也是我唯一的机会。

“给我追！”李战在后面吼道。

眼看第一个人要追上我，我侧身一腿踢过去，那人下盘不稳向后倒去，后面三四个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跟着摔成一团。趁着他们爬起来的功夫，我一口气冲下了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