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，白扶疏已站在摄政王府的书房外。廊下的铜鹤在雾中若隐若现，像一尊沉默的哨兵，映得她眼底也蒙了层浅淡的忧色。
“王爷在里面等着呢。”侍卫引她进门时，声音压得很低。
书房内，玄珩正对着一幅北境地图凝神细看，指尖在几个据点上反复摩挲。听到脚步声，他抬眸看来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：“坐吧，刚沏的雨前龙井。”
白扶疏在他对面坐下，捧着温热的茶盏，指尖的凉意渐渐被驱散。她昨晚想了一夜，终究还是决定先来见玄珩——如果不来见一面，他迟早会发现的，还不如先发制人。
“萧策那边，似乎有新动作。”她斟酌着开口，避开了自己与萧策见面的事，“我听晚翠说，他昨日去了柳府，逗留了近一个时辰。”
玄珩“嗯”了一声，语气听不出波澜：“我知道。柳承宗递了折子，想让萧策兼任京畿卫统领，掌京城防务。”
“皇上准了？”若萧策掌了京畿卫，相当于掌控了京城的兵权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还没。”玄珩指尖点在地图上的“野狼谷”，“但萧策在北境声望极高，又刚立了功，朝臣们附和者不少。皇上本就忌惮我手中的兵权，怕是……会顺水推舟。”
白扶疏沉默了。她知道玄珩说的是实话。新帝对玄珩的猜忌由来已久，萧策的出现，恰好成了制衡他的棋子。
白扶疏手握着杯子：“不必太过担心，柳承宗绝不会轻易放权给萧策，他们之间定有交易。”
“我已让人去查柳承宗与萧策的往来密信。”玄珩目光锐利。
他顿了顿，看向白扶疏：“你在江南时，除了见令尊，还查到别的吗？比如……与北境有关的线索。”
白扶疏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，垂下眼帘：“没有。江南那边很平静，父亲也只知些陈年旧事，与眼下的事无关。”
她撒了谎。父亲明明提到了母亲的部落，提到了蛮族内部的派系纷争，可她不能说。那些话一旦出口，就意味着要揭开自己的身世。
玄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，没再追问，只是重新看向地图：“也好。找不到线索，说明暂时没有危险。”
书房内陷入沉默，只有窗外的鸟鸣偶尔传来，衬得气氛愈发微妙。白扶疏觉得有些坐立难安，便起身道：“既然王爷已有安排，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玄珩抬头看她，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，快得抓不住，“让侍卫送你。”
白扶疏点点头，转身快步走出书房。直到踏上王府外的石板路，她才长长舒了口气，手心却已沁出薄汗。
隐瞒的滋味，比想象中更难受。
而书房内，玄珩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，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。
他怎么会没察觉。
白扶疏回来后，眉宇间总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虑，说话时眼神闪烁，尤其提到江南和萧策时，语气明显有些刻意回避。
她在隐瞒什么？
是江南查到了不该查的？还是……与他父亲的案子有关？
还有萧策。他对自己这位白扶疏的态度，未免太过热络，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熟稔。这绝非偶然。
玄珩放下茶盏，对暗卫道：“去查，白小姐回江南后见了谁，说了什么。”
“是。”暗卫领命退下。
书房内只剩下玄珩一人，他重新看向那幅北境地图，指尖重重落在“北境”的标记上。
他不喜欢被隐瞒的感觉，尤其是被她。可他更清楚，白扶疏不是会无端隐瞒的人，她这么做，定有自己的理由。
玄珩轻轻叹了口气，将地图卷起。
罢了。
他可以等。等她愿意开口的那一天。
只是心底那丝莫名的不安，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漾开一圈圈涟漪，久久不散。
他总觉得，白扶疏隐瞒的事，恐怕比他想象中，要复杂得多。
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，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书房的地板上，投下明亮的光斑。可玄珩的心头，却仿佛笼着一层薄雾，看不真切，也挥之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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