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策的府邸比摄政王府多了几分北境的粗犷,廊下挂着几副风干的兽骨,墙角燃着驱寒的炭火,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与皮革气息。
白扶疏坐在客座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。对面的萧策正用一把小巧的匕首,漫不经心地削着一根木枝,削出的木屑簌簌落在案上。
“堂妹今日来找我,不是为了闲聊吧?”萧策抬眸,眼中带着一丝玩味,“莫非是想通了,要告诉我玄珩的动向?”
白扶疏抬眼,语气平静,“你说要合作,要给白家洗刷冤屈,可至今没有半点行动。柳承宗是当年构陷我父亲的主谋之一。”
萧策放下匕首,挑了挑眉:“柳承宗虽老,却是两朝元老,在朝中根基不浅,身边护卫更是不少。想要他的性命,可不是易事。”
“对你而言,应该不难。”白扶疏直视着他,“你连秦苍都能悄无声息地灭口,对付一个柳承宗,又有何难?还是说,你根本没打算兑现承诺,只是想利用我?”
她故意用了激将法。这些日子,她表面平静,暗地里却一直在观察萧策——此人野心勃勃,却也极度自负,最受不得质疑。
果然,萧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随即又化为笑意:“堂妹倒是会激我。也罢,柳承宗本就在我的计划之内,留着他,反而碍事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宫墙的方向:“三日后,是柳承宗的生辰,他每年都会在府中设宴请客,守卫虽多,却也最容易混进去。”
“你想怎么做?”
“你不必管。”萧策转过身,眼中闪过一丝狠戾,“三日后,我会让柳府上下,都为他的眼中‘贺喜’。”
他的语气轻描淡写,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。白扶疏沉默片刻,道:“我要亲眼看到,才算数。”
“可以。”萧策爽快应下,“三日后亥时,城西乱葬岗,我让人把‘贺礼’送到那里,你自己去见。”
白扶疏点点头,起身告辞。走到门口时,萧策忽然开口:“堂妹,你最好别耍花样。玄珩再信任你,也护不住一个通敌的白家。”
白扶疏脚步一顿,没有回头,径直走出了萧府。
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,她抬手挡了挡,心中一片冰凉。
取柳承宗的性命……她并非真的想让萧策杀人,只是想试探他的底线。可萧策的爽快,却让她意识到,此人早已视人命如草芥,杀一个柳承宗,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。
她站在街角,望着萧府紧闭的大门,忽然有些后悔。与虎谋皮,终究是危险的。
她回到房间,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。三日后,柳承宗会死吗?萧策真的会动手吗?而她,又该如何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玄珩,既不让他起疑,又能阻止这场杀戮?
思来想去,终究是没有万全之策。
傍晚时分,白扶疏提着食盒去了摄政王府。玄珩正在书房看卷宗,见她进来,放下手中的书:“今日怎么来了?”
“做了些你爱吃的莲子羹,给你送些过来。”白扶疏将食盒放在桌上,打开盖子,热气袅袅升起,带着清甜的香气。
玄珩接过她递来的碗,尝了一口,眼中闪过一丝暖意:“味道很好。”
两人沉默地坐着,白扶疏几次想开口提柳承宗的生辰,却都咽了回去。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,更怕言多必失,暴露了自己与萧策的交易。
玄珩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,放下碗:“有心事?”
“没有。”白扶疏避开他的目光,“只是在想,柳承宗作恶多端,何时才能得到报应。”
玄珩的眸色深了深:“快了。我查到他与萧策往来密切,似乎在密谋什么。只要抓到他们勾结的证据,就能将他们一并扳倒。”
白扶疏心头一跳:“你有线索了?”
“还没有,但快了。”玄珩看着她,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?”
“没什么。”白扶疏低下头,掩饰住眼中的慌乱,“只是觉得,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了。”
她匆匆告辞,离开王府时,天色已黑。街上的灯笼次第亮起,映着她心事重重的脸。
玄珩已经在查柳承宗和萧策的勾结了,这是好事。可萧策的计划是在三日后动手,若玄珩还没查到证据,柳承宗就已被杀,那所有的线索都会断掉,甚至可能被萧策嫁祸给别人。
她必须想办法,告诉萧策不要被查出什么,又不能让玄珩起疑。
而此刻的萧府,萧策正对着地图,对心腹下令:“三日后,你带三十人,从柳府后院潜入,记住,只杀柳承宗,不要惊动其他人,尤其是……玄珩的人。”
“是。”心腹领命而去。
萧策走到案前,拿起那半块“蛮”字佩,对着烛光细看。白扶疏……这个“堂妹”,心思倒是缜密,想用柳承宗的性命试探他。
也好。
杀了柳承宗,既能断了玄珩的一条线索,又能让白扶疏相信他,何乐而不为?
至于玄珩……萧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。等他与白扶疏联手,摸清了玄珩的底细,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。
三日后的柳府生辰宴,注定不会平静。
一场暗藏杀机的宴会,即将在京城的夜色中,悄然拉开序幕。而身处局中的每一个人,都还不知道,这场宴会将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