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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

溪星纪

钟楼的锁芯发出“咔哒”轻响时,宫阙正盯着画布上的血痕发呆。那抹暗红顺着星纪的胸口蜿蜒而下,在画布边缘凝成个小小的“纪”字,笔迹与三百年前星图上的落款如出一辙。

  “别碰那幅画。”颜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金红色裙摆扫过积灰的台阶,带着股焦糊味,“林野说鹑尾的画能勾人魂魄,沾了血就解不开了。”

  宫阙猛地回神,指尖离画布只剩半寸。她看向颜黠,发现她袖口的金线缺了块,像是被火燎过:“你受伤了?”

  “小事。”颜黠不在意地摆摆手,脖子上的铜钱却在发烫,“救林野时被噬星砂蹭了下。倒是你,鹑尾跟你说什么了?”

  宫阙把瓷瓶递给她:“她说这是能让灯灵清醒的药,还说星纪想借灯芯夺权。”

  颜黠捏着瓷瓶闻了闻,突然脸色骤变:“这不是醒灵药!是‘忆魂散’,会让人陷入三百年前的执念无法自拔!”她一把夺过瓷瓶摔在地上,碎片溅起时,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像在流血。

  颈后的红绳小辫突然疯狂扭动,灯灵的声音尖锐得刺耳:“是假的……她换了药……真正的醒灵药在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整座钟楼突然剧烈摇晃。钟楼顶的破钟发出“哐当”巨响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宫阙扶住栏杆,透过破碎的钟面往外看,只见聚星阁的方向升起道黑色的光柱,像根毒刺扎进天空。

  “星纪动手了!”颜黠的声音发颤,“他在强行抽取星力!”

  光柱中隐约能看到人影在挣扎,有穿魏晋衣衫的玄枵,有穿马面裙的娵訾,还有穿中山装的寿星……十二星官的身影在光里扭曲,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。

  宫阙突然想起画布上的画面——星纪胸口插着析木的弯刀。她掏出颜黠给的传讯符,刚要捏碎,就见符纸突然自燃起来,灰烬在掌心凝成三个字:别信他。

  是林野的字迹。

  “现在怎么办?”宫阙的声音有些发颤。忆魂散开始起效了,她的眼前不断闪过三百年前的画面:穿黄色长裙的女子在星轨下奔跑,星纪的光刃划破夜空,还有鹑尾躲在角落,画笔沾满了血。

  颜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金红色裙摆下的手冰凉:“去钟楼地下室,那里有台‘星轨仪’,能暂时切断星力传输。鹑尾的画没骗你,子时之前必须阻止星纪,否则……”

  她的话被一阵诡异的歌声打断。歌声从楼下传来,苍老而沙哑,唱的是首三百年前的童谣:“星儿落,灯儿灭,十二官,化飞灰……”

  是鹑尾的声音。

  两人冲下楼梯,只见大厅中央的画架转了过来,画布上的宫阙已经变了模样——她穿着三百年前的长裙,手里举着燃烧的镇魂灯,而灯芯里映出的,是鹑尾的脸。

  “找到你了,我的替身。”鹑尾从画里走了出来,清汉女服饰的裙摆拖在地上,沾着细碎的星光,“三百年前我没能护住她,这一世,该你还回来了。”

  她的画笔突然指向宫阙,笔尖射出道白光。颜黠猛地推开宫阙,自己却被白光击中,金红色的裙摆瞬间变得灰暗,像被抽走了所有光彩。

  “颜黠!”宫阙惊呼。

  “别管我……”颜黠捂着胸口后退,脖子上的铜钱突然裂开,“记住……灯灵怕火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她的身影竟开始变得透明,像要融入空气里。鹑尾冷笑一声,画笔再次抬起:“碍事的东西,早就该消失了。”

  宫阙的怒火突然涌了上来。裙摆上的金线暴涨,暗红色衬裙翻卷如浪,她抓起地上的画架碎片,朝着鹑尾掷了过去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  碎片穿过鹑尾的身体,落在地上化为灰烬。鹑尾的身影开始扭曲,像幅被揉皱的画:“我只想让一切回到正轨。三百年前是我画错了结局,这一世,该让叛徒付出代价了。”

 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:“你以为林野为什么救你?他是想借你的手杀了星纪,替三百年前的自己赎罪!你以为颜黠为什么帮你?她根本不是人,是镇魂灯的灯油所化,没了灯芯她就会消散!”

  颈后的红绳小辫剧烈颤抖,灯灵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是真的……颜黠是灯油……林野他……”

  钟楼再次摇晃,这次更剧烈了。地面裂开道缝隙,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,阶梯上刻满了星图,与宫阙裙摆上的纹路完全吻合。

  “下去吧。”鹑尾的身影渐渐淡去,只剩下画笔插在地上,“星轨仪在等你。记住,子时一到,要么献祭最在意的人,要么看着所有人陪你一起死。”

  歌声再次响起,这次却多了个年轻的声音,清澈得像泉水:“姐姐,等等我……”

  是鹑火。

  宫阙看向颜黠消失的方向,又看了看通往地下室的阶梯。忆魂散的药效越来越强,三百年前的执念像潮水般涌来——女子在星轨下的哭喊,星纪冷漠的脸,还有自己握着灯芯时,那刺骨的寒意。

  她深吸一口气,抓起地上的画笔。画笔的笔杆上刻着个极小的“尾”字,笔毛里还藏着片干枯的花瓣,是聚星阁窗台上的朱槿。

  原来鹑尾一直在画的,从来不是幻象。

  跑到地下室时,宫阙的眼前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过往。地下室中央摆着台青铜仪器,齿轮上刻满了星官的名字,玄枵的齿轮正在倒转,娵訾的齿轮布满裂痕,而星纪的齿轮,正散发着刺目的金光。

  星轨仪旁边跪着个人,是大火。她穿着唐朝襦裙,正抱着头哭泣,面前散落着无数画纸,每张纸上都画着鹑火,有的在笑,有的在哭,还有的被黑色的线缠绕着。

  “鹑火被星纪抓了。”大火的声音哽咽,“他说要拿她当祭品,稳固星力传输……”

  宫阙看向星轨仪,鹑火的齿轮已经开始冒烟。她刚要伸手去碰,就听见齿轮里传来鹑火的哭喊:“姐姐救我!大梁说只要交出灯芯,他就放了我!”

  是大梁的声音!他没死?

  忆魂散突然爆发,宫阙的眼前炸开无数画面:三百年前的大梁举着算盘,将噬星砂撒向星轨;鹑尾的画笔沾着血,在画布上画下星纪的名字;还有林野——三百年前的林野,正把灯芯塞进女子手里,低声说:“藏好它,等下一世我来接你。”

  “啊!”宫阙捂住头蹲下,裙摆上的金线突然黯淡下去。暗红色的衬裙变得滚烫,像有团火要烧出来。

  大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唐朝襦裙下的手劲大得惊人:“快用灯芯的力量!星轨仪认主,只有镇魂灯的宿主能停下它!”

  宫阙看着星轨仪上不断转动的齿轮,想起颜黠透明的身影,想起林野被黑线包裹的样子,还有画布上星纪胸口的弯刀。她深吸一口气,集中精神催动灵力。

  裙摆上的金线重新亮起,顺着她的手臂流入星轨仪。齿轮转动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,黑色光柱的亮度也减弱了些。可就在这时,星轨仪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星纪的齿轮上弹出根尖刺,狠狠扎进宫阙的手背。

  “啊!”她疼得缩回手,手背上立刻出现道血痕,血珠滴落在齿轮上,竟被瞬间吸了进去。

  星轨仪突然倒转,所有的齿轮都开始逆向转动。聚星阁方向的黑色光柱变得更加狂暴,隐约能听到星官们的惨叫。

  大火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:“成功了……星轨要重置了……”她的眼睛渐渐变成纯黑色,和被实沈下蛊的降娄一模一样,“实沈说的没错,只要让灯芯染血,星轨仪就会反向运转……”

  是实沈!她才是藏在幕后的人!

  宫阙突然明白过来——鹑尾的忆魂散,林野的传讯符,甚至颜黠的星轨仪,都是个局。有人想借她的手让星轨重置,而这个人,很可能就是三百年前真正的叛徒。

  手背的伤口越来越疼,血珠不断涌向星轨仪。宫阙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被吸走,颈后的红绳小辫越来越虚弱,灯灵的声音细若游丝:“用……用开元通宝……塞进去……”

  她掏出林野给的那枚铜钱,铜钱在掌心发烫。宫阙咬着牙,忍着剧痛将铜钱塞进星纪的齿轮里。

  “哐当”一声,齿轮突然卡住了。黑色光柱瞬间熄灭,整座钟楼安静下来,只剩下齿轮转动的余响。

  大火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,她看着宫阙,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:“终于……结束了……”

 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撞开,析木冲了进来,元朝袍服沾满了血:“星纪跑了!他带走了鹑火和……和颜黠的灯油!”

  宫阙的心猛地一沉。

  析木的目光落在星轨仪上,突然脸色骤变:“你把开元通宝塞进去了?那是林野的本命星符!现在他……”

  他的话没说完,宫阙的手机突然亮起。是条新短信,发信人显示是林野:

  【我在三百年前等你。——星纪】

  屏幕上的时间赫然显示着:三百年前,子时。

  忆魂散的药效彻底爆发了。宫阙的眼前一片血红,三百年前的画面与现实重叠:穿黄色长裙的女子举着镇魂灯,星纪的光刃刺向她的胸口,而躲在角落的鹑尾,画笔正对着林野的背影。

  原来三百年前的叛徒,从来不是一个人。

  宫阙瘫坐在地上,手背的伤口还在流血。她看着星轨仪上那枚卡住的开元通宝,突然明白林野为什么说这是钥匙——它锁的不是灯芯,是三百年的轮回。

  而现在,锁开了。

  钟楼外传来鸡鸣声,天快亮了。可宫阙知道,真正的黑暗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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