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归程

徽宁回到厢房，指尖刚触到枕下的楠木剑，便想起该给两位师兄留信。她从抽屉里翻出两张素笺，砚台里研好的墨还带着余温，指尖捏着笔，脑海中浮现出单孤刀温厚的笑容与李相夷跳脱的模样，笔尖落下时，字迹便多了几分暖意。

给单孤刀的信里，她细细写了玄铁剑的来历——外祖父送来的北境玄铁，师傅三个月的炉火淬炼，连剑鞘上的莲花纹都与旧楠木剑如出一辙，末了还提了后山新采的岩白菜长势正好，说等师兄回来，便教他辨认新发现的薄荷丛；给李相夷的信则活泼许多，开篇就调侃他下山历练别又把衣摆蹭满泥印，免得被山下姑娘笑话，又约好等他回来，要在溪边比一比谁的剑更快，最后却郑重写下“若遇险境，别总想着逞强，平安才最重要”，字迹比前头重了几分。

将信折好，分别塞进绣着莲花的信封——那是她前几日特意绣的，针脚比清禾当年的帕子细致了许多，又把楠木剑仔细裹进青布包袱，剑鞘上的羊毛补丁被她叠在最里层，再将凝雪剑收入腰间，月白裙衫的下摆恰好遮住大半乌木剑鞘，只露出剑柄上那颗冰紫宝石，在阳光下泛着浅淡光泽，低调又稳妥。

收拾妥当后，她提着包袱走到庭院，漆木山已站在竹亭下，手里拿着个油纸包，油纸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茶香；岑婆则坐在石凳上，正往她的行囊里塞油纸裹着的桂花糕，一块接着一块，仿佛要把整个秋天的甜都装进去。

“这是为师给你外祖父备的云隐茶，”漆木山将油纸包递过来，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肩，语气带着叮嘱，“他当年在云隐小住时，总说北境的茶太烈，喝不惯。你路上若遇麻烦，凝雪剑虽利，但不到万不得已，切勿轻易伤人——习武是为护己护人，而非争强好胜。”

岑婆也拉着她的手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，眼眶微红：“到了北境记得第一时间捎信回来，北境比山上冷，天冷就多穿件衣裳，别像在山上时，练剑入了迷就忘了添衣，冻得手发红。”

徽宁用力点头，眼眶发热，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。

她将茶包小心放进行囊，又对着漆木山与岑婆深深磕了个头，声音带着轻颤却格外清晰：“师傅、师娘保重，宁儿一到北境就捎信，也会常想你们的。”

说完，她直起身，转身踏上竹径，脚步轻快却不匆忙，腰间的凝雪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乌木剑鞘与裙衫摩擦，发出细微的声响，像是在与这片待了十年的山林温柔作别。

走到山脚时，晨雾尚未完全散去，她回头望了眼云雾缭绕的云隐山——青竹隐在雾中，竹亭的飞檐若隐若现，心里满是不舍，却也藏着对北境的期待。

那里有等着她的外祖父，有她阔别十年的草原与风沙，有她未曾完全熟悉的过往，更有她握着凝雪剑，即将开启的新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