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夕阳彻底沉下去了,暗房的红灯在黑暗里孤独的亮着,陈屿默默递过一沓未显影的胶片灵芝下接过时,指尖触到一丝温热——或许是从她掌心传来的温度,或许是那些还未显影的回忆,在胶片里悄悄发着光。
陈屿“这些照片需要用眼泪来显影”。陈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你愿意,和我一起洗完它们吗?”
林知夏望着暗房里漂浮的尘埃,忽然想起许念念说过的话:“光在追我们,所以我们要活的更亮。”她轻轻点了点头,指尖拂过胶片的毛边——那些还未显影的瞬间,或许正藏着她们为说出口的,关于青春的答案。
夕阳的最后一缕光,正巧斜斜地切过暗房的玻璃窗,在布满显影液气味的空气里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束,光束中无数尘埃正以一种几乎神圣的慢动作浮游旋转,像被惊醒的微生物,又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青春碎片,此刻正乘着这束迟来的光,重返人间。
林知夏的目光被这束光牢牢吸住,她忽然发现那些尘埃并非杂乱无章,在光的路径中,他们近发的发地排成戏小,转上身的轨迹,如同心系的肩膀,又向那种无声的召唤致敬,莫名的熟悉——他猛地想起大二那年的摄影课,许念念举着相机,对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,兴奋的大喊:“快看!光是有形状的!它在召唤我们!”
那时的他们既在絮念念狭小的宿舍里,空气里也弥漫着类似的、显影液与青春混合的气味,许念念指着光伫立飞舞的尘埃说那是“时间的孢子”,是“记忆的显影记”。灵芝夏当时笑他故弄玄虚,现在却觉得那或许就是许念念的预言,这些尘埃本是暗房里最微不足道的存在是需要被擦拭,被清掉的杂质。何当夕阳的光透过玻璃,他们却骤然获得了生命,成为这方寸天地间最闪耀的主角。它们不正是她们自己吗?在许念念的世界里,他们曾是被光追逐的星辰;而当许念念离去,她们变成了沉寂的尘埃,等待着一束能重新定义他们的光。
陈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也沉默了,他放下手中的显影盆,走到窗边,伸出手指,轻轻抚过那道光柱,无数尘埃瞬间环绕着他的指尖飞舞,像找到了归宿的萤火虫。
陈屿“你看,”他轻声说,“他们一直在等”
林知夏等什么?等一束光?等一个被看见的机会?还是第一个能与之共舞的人?
林知夏的视线模糊了,在那些飞舞的尘埃里,他仿佛看到了更多,他看见许念念蹲在操场边,用相机捕捉他系鞋带的瞬间,阳光在鞋带上碎成金色的星子;她们看见她们挤在图书馆的角落,许念念的侧脸在夕阳下渡着金边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写下无人能懂的诗;她看见毕业那天她们在宿舍顶楼大笑,晚霞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仿佛要延伸到世界的尽头。
那些被她们遗忘在角落里,以为早已消散的瞬间,原来并未消失,他们只是化作了尘埃,静静地悬浮在时光的暗房里,等待着一束特定的光,等待着一个特定的人,将它们重新唤醒。
陈屿“她总说,暗房是最诚实的地方。”陈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在这里你看不见世界的颜色,只有听见自己的心跳,所有的伪装在这里都会被剥落,就像胶片必须在黑暗中才能显影出最真实的影像。”
林知夏终于明白,许念念为何要留下这些胶片,她不是在等待被原谅,也不是在控诉被遗忘,她是在为灵芝下留下一束光,一束能穿透五年时光的黑暗直达内心的光。这些照片,这些尘埃,这间暗房都是许念念为她搭建的祭坛,祭奠的不是死亡,而是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,那些被辜负的时光,以及那个在遗憾中视线模糊的自己。
许念念“我替你活成了你想成为的样子。”
照片背面的字迹再次浮现,林知夏终于读懂了其中的深意,许念念不是在炫耀,而是在传递。她把自己活成了一束光,一束即使在死后也能照亮林知夏前路的光。
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沉没,最后一缕金光也在玻璃窗上褪去,暗房重归于一片深邃的红,但林知夏知道那些尘埃并非消失,它们只是回到了黑暗的怀抱,继续等待着下一束光的到来。
她抬起头,望向陈屿。暗房的红光里,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两颗不肯熄灭的星。
林知夏“我们开始吧”她说。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力量,他拿起一张未显影的胶片,放入显影液中,药液开始浸泡,像无数细小的期待的呼吸,在那片红色的混沌的液体里,一个模糊的影像正缓缓浮现——那是两个女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,像某种无声的拥抱,又像一场永不落幕的青春。
许念念光在追我们,所以我们要活的更亮!
这一次,林知夏决定,不再逃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