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重生

冰冷的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。

罗铭轩猛地吸进一口带着青草与泥土气息的空气，胸腔剧烈起伏，仿佛一个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。眼前不再是末日降临时的漫天火光与空间裂痕，而是温暖和煦的阳光，透过繁茂的枝叶，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。

他低头，看着自己那双明显小了一号、略显白皙的手掌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他。

“成功了……我真的……重生了？”

脑海中最后的记忆，是整个世界在黑暗邪族的侵袭下分崩离析，是无数熟悉的面孔在哀嚎中湮灭，是他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中，听到的一个宏大而缥缈的声音——“赋予你九次轮回之机，找到世界的希望……”

然后，他便在这里醒来。纪元788年，魔法大陆，天启学院入学测试的森林外围。

“希望？希望到底在哪儿？”罗铭轩喃喃自语，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，清晰的痛感让他确认了这不是梦。他感受了一下体内，那股与生俱来、却又在上一世后期才逐渐理解的奇异能量依旧潜伏着——那是“九命”的根源，是神明赐予他，或者说，强加于他的重担。

“这一世，我一定要活得明白！”他握紧拳头，眼神逐渐坚定。既然重来一次，他绝不能再像前世那样懵懂无知，最终沦为末日下的炮灰。

“下一个，罗铭轩！”

学院导师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。罗铭轩收敛心神，快步走出树林，来到那片被开辟为测试场的巨大空地上。不远处，悬浮着几颗用于测试魔力亲和的水晶球，更远处，还有测试力量、速度与反应神经的器械。不少已经完成或等待测试的少年少女们围在四周，好奇地张望着。

罗铭轩深吸一口气，将手放在中央那颗最大的水晶球上。触感温凉。他按照前世记忆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微弱的魔力流出。

水晶球瞬间亮起，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蓝色光辉，不算特别耀眼，却中正平和，显示出他拥有不错的、均衡的魔力天赋。

“魔力亲和，乙等中阶。不错，下一个……”导师点了点头，在名册上记录着。

罗铭轩松了口气，正要退下，忽然，人群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。

一个身影，逆着光，从测试场的另一端不疾不徐地走来。

那是一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，黑发黑瞳，身形挺拔，穿着一身看似普通、却纤尘不染的白色劲装。他的容貌极其俊秀，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——深邃得像古井的寒水，带着一种与年龄截然不符的淡漠与疏离，仿佛周遭的一切，包括这场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天启学院测试，都与他无关，或者说，不配入他眼。

他走得很慢，步伐却异常稳定，仿佛每一步都丈量过。他所过之处，喧闹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，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路。

“他是谁？”

“没见过，好强的气场……”

“是从中原大陆来的吗？听说那边今年有特招生。”

窃窃私语声传入罗铭轩耳中。他皱起了眉，看着那个白衣少年，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极其强烈的排斥感。并非嫉妒，而是一种……源自灵魂深处的、仿佛天敌般的警惕。

那少年径直走到魔力水晶球前，甚至没有看旁边的导师一眼，只是随意地，像拂去灰尘一般，将手掌按在了水晶球上。

没有酝酿，没有引导。

嗡——！

一道纯粹、炽烈、近乎刺目的白光猛地从水晶球中爆发出来！光芒之盛，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天空的太阳，将整个测试场映照得一片雪亮，引得远处其他测试点的学员和导师都纷纷侧目。

“天哪！”
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等级？！”

惊呼声四起。负责记录的导师也愣住了，看着那稳定在极致光芒下的水晶球，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高声道：“魔…魔力亲和，甲等上阶！极致之光属性！”

甲等上阶！还是极致属性！这在历届天启学院的招生中，都堪称凤毛麟角！

白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收回手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记录导师，最终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在罗铭轩的身上停留了一瞬。

那眼神，依旧是冰冷的，淡漠的，但罗铭轩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……审视？或者说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。

就是这一眼，彻底点燃了罗铭轩心中那股无名之火。

凭什么？凭什么这家伙一副高高在上、看透一切的样子？重生者的优越感与被轻视的恼怒交织在一起，让他几乎脱口而出：

“喂！装什么装？”

声音不大，但在因震惊而寂静的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。

白衣少年正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了。他缓缓转过身，第一次正眼看向罗铭轩，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，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——不悦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清冷，如同山涧敲击冰面的流水。

“我说，”罗铭轩上前一步，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，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，“测试就测试，搞这么大动静，很装啊，朋友。”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看看罗铭轩，又看看那白衣少年，期待着事态的发展。

白衣少年，叶言，看着眼前这个敢当面挑衅他的家伙。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种让他本能排斥的、混乱且不确定的气息，与这个被他（前世）牺牲一切重塑的世界格格不入。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。

“无知，并非勇气的来源。”叶言淡淡地开口，语气中的轻蔑毫不掩饰，“蝼蚁的喧哗，只会暴露自己的浅薄。”

说完，他不再理会罗铭轩瞬间涨红的脸色，转身径直离开，白衣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孤高而决绝。

“你……！”罗铭轩气得牙痒痒，却又无法反驳。对方那完全无视的态度，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让人火大。

他盯着叶言消失的方向，用力攥紧了拳头。

“很好……不管你是谁，这个梁子，算是结下了！”

阳光依旧明媚，天启学院的测试继续进行。但罗铭轩知道，他这一世的全新人生，从一开始，就注定要与这个名叫叶言的、可恶至极的家伙，纠缠不清了。

而希望与毁灭的轮盘，也在这初次交锋的火花中，悄然开始了转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