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节的老城区总浸着一层湿冷的雾气,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,倒映着两侧斑驳的砖墙面。我撑着伞走过巷口的杂货店,木质门框上挂着的铜铃叮当作响,像极了十年前某个同样潮湿的午后。
“林砚?”
熟悉又陌生的嗓音穿透雨幕,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。我驻足回头,看见巷口站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,黑色冲锋衣的兜帽半掩着眉眼,雨水顺着帽檐滴落,在他肩头晕开一小片深色。是沈彻。
十年未见,他褪去了少年时的桀骜,下颌线变得愈发凌厉,唯有那双眼睛,依旧亮得像寒夜星子。我愣在原地,伞沿的雨水顺着指尖滑落,冰凉的触感让我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暴雨,也是这样一条老巷,他把伞塞给我,自己淋着雨冲进了雨幕,背影张扬得像一团燃烧的火。
“真的是你。” 沈彻走近几步,兜帽滑落,露出额前微湿的碎发。他笑了笑,眼角的细纹若隐若现,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。”
“我回来看看。” 我收了伞,任由雨水打湿肩头,“你呢?”
“出差,顺便来老城区转转。” 他目光扫过巷子里的老建筑,眼神里带着几分怀念,“还记得这家杂货店吗?以前我们总在这里买橘子汽水。”
杂货店的木门吱呀作响,老板探出头来,看见我们,笑着招呼:“是小沈和小林啊?好些年没见了。”
我们跟着老板走进店里,狭小的空间里摆满了各类杂货,空气中弥漫着樟脑丸和旧书的混合气味。老板给我们倒了两杯热茶,茶杯壁上凝着水珠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外的雨景。
“当年你们俩啊,天天黏在一起,逃课去后山抽烟,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,还嘴硬说是去观察植物。” 老板絮絮叨叨地说着,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,“小沈你当时还说,以后要和小林一起去北方,去看雪。”
我的脸颊微微发烫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,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熨帖了心底的凉意。沈彻也笑了,指尖摩挲着杯壁,轻声说:“那时候确实太年轻。”
高三那年,我和沈彻是学校里出了名的 “问题学生”。他是转校生,刚来时就因为和校外的人打架被记了大过,而我则是老师眼中 “朽木不可雕” 的差生,成绩垫底,性格孤僻。我们的相识颇具戏剧性,那天我在操场角落被几个男生堵着要钱,沈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三两下就把那些人打得落荒而逃。
“喂,你没事吧?” 他甩了甩手上的尘土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我爬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,没说话。
“我叫沈彻。” 他伸出手,掌心带着淡淡的烟草味,“以后跟着我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就这样,我们成了朋友。他教我打架,我帮他补习功课;他带我去后山看日落,我陪他在天台上喝酒。那些日子,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,过得热烈而仓促。高考结束后,沈彻如愿去了北方的大学,而我却因为家庭变故,留在了这座南方小城,从此断了联系。
“后来你为什么没去北方?” 沈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我放下茶杯,望着窗外的雨帘,轻声说:“我妈病了,离不开人。”
他沉默了片刻,眼神里带着几分愧疚:“对不起,那时候我……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 我笑了笑,试图掩饰心底的酸涩,“你在北方过得还好吗?”
“挺好的,毕业后留在了那里,开了家工作室。”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做建筑设计。”
我想起他当年在课本上画满的建筑草图,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里,藏着他对未来的憧憬。“挺好的,你一直都很有天赋。”
雨渐渐小了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们走出杂货店,沿着老巷慢慢走着,两侧的墙面上爬满了青藤,偶尔有几朵白色的小花点缀其间。
“还记得这条巷子里的老槐树吗?” 沈彻忽然停下脚步,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,“以前我们总在树下写作业,你还在树干上刻了我们的名字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那棵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,树干上隐约能看到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,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。那是高三那年的夏天,我们趁着夜色,用小刀在树干上刻下了 “林砚” 和 “沈彻”,约定十年后再来这里相见。
“没想到你还记得。” 我有些感慨,时光荏苒,很多事情都已被遗忘,唯独这些细碎的片段,依旧清晰如昨。
沈彻走到树下,伸手抚摸着树干上的名字,指尖轻轻划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。“我一直记得。” 他转过身,看着我,眼神真挚,“这十年,我时常会想起你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,眼眶有些发热。这些年,我也常常会想起他,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,想起他说过的要一起去北方看雪的誓言。只是生活的琐碎与无奈,让我渐渐将这份思念深埋心底。
“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坐坐?” 沈彻打破了沉默,“就在附近的酒店,离这里不远。”
我点了点头,跟着他穿过几条小巷,来到一家古色古香的酒店。房间在二楼,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老巷的景色。沈彻给我倒了一杯温水,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白酒,笑着说:“这是我从北方带来的,特意给你带的。”
他拧开瓶盖,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。我们坐在窗边,一边喝酒,一边聊着这十年的经历。他说他在北方遇到的困难与挫折,说他如何一步步打拼出自己的事业;我说我这些年的坚守与挣扎,说我如何照顾病重的母亲,如何在生活的泥沼中艰难前行。
酒过三巡,脸颊泛起温热的醉意。沈彻看着我,忽然说:“林砚,对不起,当年我不该就那样走了,没有联系你。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 我摇了摇头,“那时候,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。”
“可我总觉得,如果我当初再坚持一下,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,“这些年,我一直想找你,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你。”
我看着他眼底的愧疚与思念,心中的某个角落忽然变得柔软。其实,我又何尝不是呢?这些年,我无数次想过联系他,可每次都在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退缩了。我害怕,害怕时光早已改变了一切,害怕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共同语言。
“沈彻,” 我端起酒杯,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,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。重要的是,我们现在又见面了。”
他看着我,眼中闪过一丝光亮,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白酒的辛辣在喉咙里灼烧,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窗外的雨已经停了,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,给老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我们就这样坐在窗边,喝着酒,聊着天,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,没有生活的压力,没有现实的羁绊,只有彼此陪伴的纯粹时光。
夜色渐浓,老巷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,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沈彻送我回到住处,在门口站了很久。
“林砚,” 他看着我,眼神坚定,“这次,我不会再错过了。”
我心中一暖,点了点头,轻声说:“好。”
他笑了,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,眼角的细纹里都盛满了笑意。“明天我带你去后山看看,那里的风景还是和以前一样。”
“好。”
回到住处,我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,照亮了房间的一角。我想起沈彻的笑容,想起他眼底的真挚,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,心中充满了温暖与感动。
或许,有些情谊,并不会被时光冲淡,反而会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醇厚。就像这杯温酒,初尝时辛辣,回味却甘甜。
第二天一早,沈彻如约而来。我们沿着熟悉的小路爬上后山,山上的草木依旧繁盛,空气清新,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。我们坐在山顶的巨石上,看着远处的城市风景,沉默不语。
“还记得吗?当年我们在这里许愿,说要一起走遍天下。” 沈彻忽然开口,声音带着几分感慨。
“记得。” 我笑了笑,“那时候的我们,总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。”
“可那些幻想,支撑着我走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。” 沈彻看着我,眼神温柔,“林砚,这些年,我一直没有忘记你。”
我的眼眶有些湿润,转过头,看着远处的云海。“沈彻,我也是。”
他伸出手,轻轻握住我的手。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,带着熟悉的力量。我没有挣脱,任由他握着,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安全感。
“林砚,”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,“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
我转过头,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忐忑,点了点头。阳光洒在我们身上,温暖而耀眼,远处的城市在云海中若隐若现,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。
下山的时候,我们沿着小路慢慢走着,偶尔有风吹过,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。沈彻一直牵着我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,温暖了整个心房。
回到老城区,我们又去了那家杂货店,老板依旧热情地招呼我们,给我们倒了两杯热茶。我们坐在店里,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,聊着未来的计划。沈彻说他打算把工作室搬到南方来,我说我想重新拾起画笔,追寻当年的梦想。
夕阳西下,金色的余晖洒在老巷的青石板路上,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们走出杂货店,沿着老巷慢慢走着,两侧的墙面上,青藤依旧翠绿,白色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“林砚,” 沈彻停下脚步,转过身看着我,“谢谢你,让我再次找到你。”
我笑了笑,伸手拂去他肩头的落叶:“也谢谢你,一直没有忘记我。”
他伸出手,将我拥入怀中。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,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草木的清香。我靠在他的肩头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,心中充满了安宁与幸福。
夜色渐浓,老巷里的路灯次第亮起,昏黄的灯光温暖而柔和。我们并肩走在巷子里,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偶尔有晚归的行人经过,投来好奇的目光,我们却毫不在意,只是紧紧牵着彼此的手,一步步走向未来。
或许,生活就是这样,充满了意外与重逢。有些情谊,历经岁月的洗礼,依旧能保持最初的纯粹与美好。就像我和沈彻,兜兜转转十年,终究还是回到了彼此身边。
老巷的尽头,一轮明月挂在天空,清辉洒遍大地。我们停下脚步,望着天上的明月,相视而笑。这一刻,没有喧嚣,没有烦恼,只有彼此陪伴的温暖与安宁。
温酒入喉,情谊长存。愿我们在未来的日子里,能够携手同行,不负时光,不负彼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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