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疑踪
金氏修士的搜查持续到深夜才渐渐平息，最终一无所获。那为首的年轻修士骂骂咧咧地带着人离开了溪云村，临走前还撂下狠话，若发现温氏余孽的踪迹，定要踏平此地。
村民们这才敢出来收拾被翻乱的家当，脸上满是惶恐与疲惫。林砚帮着王大婶整理好被翻倒的杂物，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。
温氏余孽……血蝙蝠……蓝忘机……聂怀桑……
这些名字和线索在她脑海里盘旋，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，让她越发看不清这背后隐藏的真相。
回到自己的小屋，林砚坐在桌前，借着微弱的油灯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，毫无睡意。
那个被救回来的中年男子还在昏迷中，清虚道长守在他身边，以防不测。林砚不知道他是谁，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被血蝙蝠掳走，但直觉告诉她，这个人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。
正想着，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。
“谁？”林砚警惕地问道，下意识地握紧了柴刀。
“是我。”门外传来清虚道长的声音，带着一丝疲惫。
林砚松了口气，连忙起身开门。
清虚道长站在门口，脸色依旧有些苍白，但精神好了些。“阿砚姑娘，还没睡？”
“嗯，睡不着。”林砚侧身让他进来，“道长，那位施主怎么样了？”
“还没醒，但气息更稳了些。”清虚道长走到桌前坐下，看着油灯跳跃的火苗，沉默了片刻，才开口道，“阿砚姑娘，你有没有觉得，今天的事有些蹊跷？”
林砚点头：“您是说……血蝙蝠和温氏余孽？”
“不止，”清虚道长摇头，“金氏说血蝙蝠是温氏豢养的，这点不假。温氏当年确实用阴虎符的力量操控过不少邪祟，血蝙蝠便是其中之一。可射日之征后，温氏豢养的邪祟大多被清除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，还掳走了一个普通人？”
“您是说，这背后有人在操控？”林砚的心提了起来。
“很有可能，”清虚道长沉声道，“而且，能操控血蝙蝠，又让它们在此地活动，此人定然隐藏在附近。金氏那帮人草包一个，搜不到也正常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林砚：“还有蓝二公子。”
“蓝忘机？”
“嗯，”清虚道长若有所思，“蓝二公子素来只在云深不知处，或是追查与魏公子相关的线索时才会现身，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偏僻山村？他今日两次现身，看似偶然，却都在关键时刻……”
林砚沉默了。她比清虚道长更清楚蓝忘机的行事风格，他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。他出现在这里，必然有他的理由。
是为了温氏余孽？还是为了……别的？
“对了，”清虚道长像是想起了什么，“今日在山洞里，我发现了一样东西，或许你能认出来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、破碎的木牌，递给林砚。
木牌是黑檀木做的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“温”字，边缘还有灼烧的痕迹，显然是从什么地方强行扯下来的。
“这是……”林砚看着木牌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我在那中年男子身边发现的，”清虚道长道，“你说，会不会是他的？”
林砚摇了摇头：“不好说。也许是他的，也许是……操控血蝙蝠的人留下的。”
如果这木牌是那中年男子的，那他很可能就是温氏余孽。可若是这样，血蝙蝠为何要掳走他？
若是操控者留下的，那对方又是在暗示什么？
谜团越来越多了。
“这木牌我先收着，”清虚道长将木牌收回袖中，“等他醒了，一切自会有答案。”
他站起身：“夜深了，你早些休息吧。我再去看看他。”
“道长也小心。”林砚送他到门口。
清虚道长走后，林砚关上门，重新坐回桌前。油灯的光芒映着她的脸，忽明忽暗。
她忽然想起蓝忘机临走时，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“小心”，以及他那声几不可闻的“嗯”。
脸颊微微发烫，她连忙晃了晃头，试图驱散这莫名的情绪。
他是高高在上的含光君，她是异世而来的孤女，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，偶然的交集，不过是这场风波中的插曲罢了。
她不该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。
正自我告诫着，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，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，却又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刻意。
林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，握紧柴刀，屏住呼吸，悄悄走到窗边，从窗缝向外望去。
月光下，一道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，朝着王大婶家的方向移动——那里正是那个中年男子所在的地方！
那人穿着夜行衣，身形瘦小，动作敏捷，显然是来者不善！
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，几乎要喊出声。但她很快捂住了嘴，强迫自己冷静。
现在出声，只会打草惊蛇，甚至可能危及清虚道长和那个昏迷男子的安全。
怎么办？
她急得手心冒汗，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村外的竹林。
蓝忘机……他还在附近吗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她压了下去。她怎么能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人？
就在那黑影即将靠近王大婶家的窗户时，一道清冷的剑光忽然从竹林深处射出，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，精准地落在黑影面前的地上，激起一片尘土！
“谁？！”黑影吓了一跳，猛地后退，警惕地看向剑光来的方向。
竹林中，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走出，月光洒在他身上，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霜。
正是蓝忘机。
他竟真的没走！
林砚悬着的心瞬间落下，眼眶微微发热。
蓝忘机手持避尘，剑尖斜指地面，目光清冷地看着那黑影，声音如同寒冰碎裂：“束手就擒，或可留你一命。”
黑影显然认出了他，脸色一白，却没有投降的意思。他怪笑一声：“含光君？没想到你竟会在此地！可惜，我今日的目标不是你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，朝着蓝忘机撒去！
“小心！”林砚忍不住低呼出声。
蓝忘机眼神一凛，身形微动，如同鬼魅般避开了粉末。那粉末落在地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竟冒着黑烟，显然含有剧毒。
“找死！”蓝忘机声音转冷，避尘剑嗡鸣一声，化作一道匹练般的白光，直刺黑影！
黑影反应也快，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，仓促间格挡开来。
“当”的一声脆响，短刀应声而断！黑影被震得连连后退，口吐鲜血，显然受了重伤。
他知道自己绝非蓝忘机的对手，不敢恋战，转身就想逃。
蓝忘机岂会给他机会？脚尖一点，身形如电，瞬间追上，避尘剑直指他的后心。
眼看就要得手，那黑影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哨子，猛地吹响！
“咻——”
哨声尖锐刺耳，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。
蓝忘机眉头一皱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动作微微一顿。
就在这片刻的停顿间，远处的山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“扑棱”声，无数黑影从林中飞出，如同乌云般朝着村子这边袭来！
是血蝙蝠！
数量竟有上百只之多！
林砚看得头皮发麻，浑身冰凉。
原来这黑影的目标不是那个中年男子，而是……引蓝忘机出来，然后用哨子召唤血蝙蝠围攻他！
好狠毒的算计！
蓝忘机眼神一沉，不再追击那黑影，转身面对蜂拥而至的血蝙蝠。避尘剑在他手中挽出一朵剑花，剑光凛冽，所过之处，血蝙蝠纷纷被斩落，黑色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。
可血蝙蝠数量太多了，杀了一批又来一批，如同潮水般涌来，渐渐将蓝忘机围在了中间。
那黑影见状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，捂着伤口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“蓝二公子！”林砚急得不行，却又帮不上任何忙。她想去找清虚道长，可刚走到门口，就看到王大婶家的门开了，清虚道长拿着剑冲了出来。
“不好！是血蝙蝠！”清虚道长看到空中的景象，脸色大变，“阿砚姑娘，快回屋躲好！”
“可是蓝二公子他……”
“我去帮他！”清虚道长说着，已经提剑冲了上去，加入了战局。
月光下，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并肩作战，剑光符影交织，不断斩杀着血蝙蝠。可血蝙蝠仿佛无穷无尽，两人渐渐落入下风，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。
林砚看着这一幕，心急如焚。她知道蓝忘机很厉害，可面对这么多血蝙蝠，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！
她必须做点什么！
目光扫过屋内，落在墙角那捆干柴上，又看了看桌上的油灯。
一个念头忽然在她脑海中闪过。
血蝙蝠……怕火吗？
她不知道，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！
林砚不再犹豫，抱起干柴，又抓起油灯，猛地冲出了屋子！
“阿砚！你干什么？！”清虚道长看到她，惊怒交加。
林砚没有回答，她用尽全身力气，将干柴朝着血蝙蝠最密集的地方扔了过去，然后将油灯也掷了过去！
“砰！”
油灯摔在干柴上，灯油泼洒开来，瞬间点燃了干燥的柴草！
“轰！”
火焰猛地窜起，照亮了半个夜空！
令人惊喜的是，那些血蝙蝠似乎真的怕火，一看到火焰，顿时慌乱起来，纷纷向后退去，不敢靠近。
“有效！”林砚又惊又喜，连忙跑回屋，把能找到的易燃物都抱了出来，不断添加到火堆里。
火势越来越旺，形成一道火墙，将血蝙蝠挡在了外面。
蓝忘机和清虚道长趁机喘了口气，相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。
“多谢阿砚姑娘！”清虚道长喊道。
蓝忘机也看向林砚，目光复杂，没有说话，但那眼神里，似乎多了些什么。
血蝙蝠被火墙阻挡，无法靠近，在半空盘旋了许久，最终不甘地朝着山林深处飞去。
危机终于解除。
林砚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堆，双腿一软，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着气。
清虚道长拄着剑，踉跄着走过来，脸色苍白如纸：“总算是……解决了。”
蓝忘机也走了过来，白衣上沾染了不少黑色的血迹，左臂似乎被抓伤了，渗出血迹，但他依旧站得笔直，眼神清冷地看向山林深处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蓝二公子，您受伤了！”林砚连忙起身，想上前查看。
蓝忘机却后退了一步，避开了她的目光，淡淡道：“无妨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清虚道长：“那黑衣人，是温氏余孽。”
清虚道长点头：“我知道。他用的哨子，是温氏操控邪祟的法器。”
“他跑不远，”蓝忘机道，“我去追。”
“不可！”清虚道长连忙阻止，“您受伤了，而且对方有备而来，恐有埋伏！”
蓝忘机没有理会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蓝二公子！”林砚再次叫住他，鼓起勇气道，“那些血蝙蝠怕火，您……您带上这个！”
她跑回屋，拿出一个火折子和一小捆浸了灯油的布条，递到他面前。
蓝忘机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，又看了看她脸上还未褪去的惊魂未定和眼中的担忧，沉默了片刻，伸手接了过来。
“多谢。”
这一次，他的声音清晰可闻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。
说完，他不再停留，身形一闪，便消失在夜色中，朝着山林深处追去。
林砚看着他消失的方向，手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微凉触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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