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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出嫁之日1

寒枝诀

横京城内,此时热闹非凡,沿街人群摩肩接踵,都朝着一处望去。

“这是谁家娘子出嫁,竟有这般惊动全城的排场?”

“这还用问,定是咱横京第一贵女,林相公家的嫡女啊!说来也可惜,以林娘子的家世品貌,便是太子妃的位置也坐得,再不济也是个侯门夫人,谁知如今竟要嫁给个芝麻小官。”

“听说是这小官人,幼时曾在荒坡上救过林娘子一命。前些天他竟忽地上门求娶,说当年林相公为报救命之恩,曾亲口许过他一个承诺,林相公素来重诺,不好推脱,这才应下了这门亲事。”

"噼里啪啦——噼里啪啦——”林府门外,爆竹声骤然响起,红屑飞溅,映得朱漆大门愈发喜庆。

一时间,林府门外人声鼎沸,满是宾客们争先恐后的恭维与热烈的祝贺声,喜庆之气几乎要漫过朱漆门槛。而与此情此景截然不同的是,府内的内院中,却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廊下灯笼的轻响,一片沉寂。

兰芷轩内,熏风携着院外兰草的清芬漫入。

一女子端坐镜前,双眼紧紧阖着,长睫如蝶翼般轻垂。

身后两名侍女静立,一人持象牙梳轻轻梳理她的青丝,一人捧着支嵌珠金钗低眉侍立,动作轻缓,似怕惊醒了女子。

猛然间,她霍地睁开双眼,瞳孔因极致的惊悸而骤然收缩,仿佛刚从万丈深渊的噩梦中挣脱,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抖,肩头剧烈耸动着,胸腔里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。

“我…我……”她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刚从窒息边缘挣扎回来的颤音,指尖微微发颤地抚上自己的脸颊——触手是细腻温润的肌肤,没有久病缠身的蜡黄与枯槁,也没有临死前那般冰冷僵硬,那是少女独有的、带着淡淡粉晕的鲜活触感。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,纤细白皙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没有半点伤痕,这分明是她还未经历那些风霜苦楚时的模样。

视线猛地定格在身上的衣衫上,瞬间怔在原地。

那是一身正红的云锦嫁衣,领口袖口滚着金线镶边,衣身用金丝银线绣满了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纹样,凤凰羽翼舒展,周围缀着怒放的牡丹与并蒂莲,针脚细密得仿佛神工。腰间系着赤金嵌红宝石的腰封,垂下的裙摆绣着百子百福的花样,边缘镶着五色米珠,轻轻一动便簌簌作响。

头上虽未戴凤冠,却也挽着精致的发髻,插着一支赤金鸳鸯步摇,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
这是她出阁时的嫁衣,她回到了出嫁的那一日,一切惨剧都未曾发生时!

“我竟……回到我出嫁的那一天了?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里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哽咽,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盈,视线模糊了又清晰,“一切……一切都还来得及,惨剧还没有开始……”

就在这时,“叩叩叩——”一阵略显迟疑又带着几分恭敬的叩门声从门外传来,紧接着,一个苍老却中气尚足的女声响起,带着些许小心翼翼:“小姐,姑爷到了,夫人派我来通知一声,让您快些收拾妥当,莫要误了吉时。”

是张妈,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仆。

屋中,林安怜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,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应道:“知道了,张妈,我已经好了,劳烦你回话给母亲。”

话音刚落,守在屋内的几个女使便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,动作轻柔地将她从床上扶起,小心翼翼地扶到床前的妆凳上坐下。其中一个伶俐的女使拿起一把绣着百鸟朝凤的团扇,轻轻举在她面前,遮住了她尚未完全平复神色的面容——既是规矩,也是为了不让外人看到小姐此刻眼中未干的泪痕。

屋外,贴身丫鬟沛玉应声走到门前,抬手轻轻拉开了雕花木门。

门轴转动的“吱呀”声刚落,瞬间,原本还算清静的内院便被一阵喧闹声填满——前来道贺的丫鬟、小厮们络绎不绝,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,嘴里的恭贺之声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:“恭喜小姐,贺喜小姐!”“姑爷一表人才,小姐真是好福气!”“愿小姐与姑爷永结同心,百年好合!”

林安怜坐在凳上,听着耳边这熟悉又陌生的喧闹,透过团扇的缝隙望着院中那一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,心中百感交集。这一次,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,她要守住自己,守住身边的人,改写这既定的命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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