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历了红白战和“严汁”洗礼的青海高中网球队,似乎进入了一段相对平和的日常训练期。夏晓春教练没有再安排特殊规则的比赛,而是回归到夯实基础、强化体能的常规节奏。
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室外硬地球场时,队员们已经开始了例行的晨跑和拉伸。浮雨的身影总是出现在队伍中段,步伐稳定,呼吸均匀,既不突出也不落后,完美地融入集体,却又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桌治依旧和司阳、严泽明等人跑在第一梯队,偶尔会回头,目光掠过队伍,在浮雨身上停留片刻,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。他那标志性的歪嘴笑出现的频率似乎低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时更深的专注。
训练场上,击球声此起彼伏。
乔振宇在严泽明的数据指导下,正苦练他的步伐和击球选择,虽然还是会时不时冒出习惯性的猛力扣杀,但明显多了几分思考。贺鑫龙则在努力控制自己力量的输出,尝试结合一些落点变化,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衫。
唐乐和池松这对黄金搭档,在进行着几乎心有灵犀的网前封堵练习,严泽明在一旁记录着他们的反应时间和覆盖面积,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优化空间。
张漾漾在场地角落,对着特制的反弹装置,一遍遍练习着他的蛇球,试图让那诡异的弧线更加难以捉摸。
而浮雨,多数时间在进行着单调的多球练习。教练和严泽明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,暂时没有给她安排特定的战术训练或模仿任务,只是让她不断地重复着基础击球,左右手交替,落点精准得如同机器。没有人知道,在这看似枯燥的练习中,她是否又在无声地吸收和映照着周围的一切。
桌治的训练内容则丰富许多,时而在底线与司阳进行高质量的对拉,时而在网前练习截击,偶尔还会和严泽明讨论几句数据反馈。他的训练同样刻苦,但总给人一种游刃有余、尚未尽全力的感觉。
休息间隙,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。
“喂,浮雨,”乔振宇凑过来,递过一瓶水,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,“上次……谢了。”他指的是浮雨在他被嘲讽时出面维护桌裕,这事不知怎么在队里传开了。
浮雨接过水,淡淡地点了下头:“没什么。”
桌裕则经常自然地坐在浮雨旁边休息,低声聊着天,内容大多是课堂作业或者无关紧要的校园八卦。浮雨话不多,但会认真听着,偶尔回应一句。队员们对此已见怪不怪,只是私下里还是会好奇这两人的关系。
严泽明依旧抱着他的笔记本,但不再频繁地发出指令。他更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,记录着每个人在常规训练下的自然状态,试图从这些“无效数据”中寻找浮雨和桌治行为模式的基线。
有一次,浮雨在练习反手切削时,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,仿佛在调整某个细节。而几乎在同一时间,不远处正在发球练习的桌治,手腕也有一个类似的、细微的角度调整。
严泽明镜片后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,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。这只是瞬间的事情,两人很快都恢复了正常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
午休时,队员们三三两两在树荫下吃饭。
桌治端着餐盘,很自然地坐到了浮雨和桌裕所在的桌子空位上。桌裕显得很高兴,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。桌治大部分时间听着,目光偶尔会落在安静吃饭的浮雨身上。
“今天的青椒肉丝,肉丝好像比昨天切得细了零点三毫米左右。”桌治突然冒出一句。
浮雨夹菜的动作顿了顿,抬眼看了他一下,没说话。
桌裕眨眨眼:“哥,你这也能吃出来?”
桌治歪嘴一笑:“直觉。”
浮雨低下头,继续吃饭,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这些看似平淡的日常,如同平静的湖面。但在水面之下,观察、试探、数据的收集、默契的萌芽,如同细微的涟漪,不断扩散、交织。
严泽明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,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流,眉头微蹙。浮雨和桌治的“异常”数据依然存在,但似乎……有某种微弱的关联性开始显现?他需要更多时间,更多样本。
司阳看着训练场上和休息时各自的队员们,目光沉稳。他知道,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积蓄力量。这些年轻的队员们,尤其是那几个特别的存在,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成长和磨合。而作为队长,他需要做的,是维持好这种平衡,等待他们爆发出真正的能量。
放学铃声响起,一天的训练结束。
浮雨收拾好球包,独自走向校门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桌治和司阳、严泽明说了几句什么,也背起球包,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,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他没有追上去,也没有喊她。只是看着她的背影,眼神深邃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浮雨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,但她没有回头。
日常的帷幕落下,但每个人都知道,这平静只是表象。下一次的挑战,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。而到那时,这些在日常中积累的涟漪,或许会汇聚成改变方向的浪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