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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窒息感逐渐被一种沉重、酸软的病体感知所取代。

浓重的中药味混杂着淡淡的檀香气，顽固地钻入鼻腔。

凌薇，不，此刻她已是富察琅嬅。她缓缓地，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。视线起初是模糊的，只能看到头顶是明黄色的云锦帐幔，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图案，彰显着主人至高无上的地位。

稍微转动眼球，视线逐渐清晰。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华贵的寝殿，地上铺着厚厚的团花地毯，紫檀木雕花的桌椅、多宝格上陈列着各式珍玩，角落的鎏金狻猊香炉吐着袅袅青烟。一切都在昭示着此间主人的尊贵与富丽。

然而，这华美之下，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病气。

她试着动了动手指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，喉咙干涩发痒，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，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嗡鸣。这具身体，亏空得厉害。不仅仅是落水受寒，更有一种经年累月的沉疴宿疾之感。

“零陵香……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心中冷笑。记忆融合让她清楚地知道，手腕上那对陛下御赐、象征“帝后情深”的赤金莲花镯，内里早已被金玉妍填入了能让女子绝育的零陵香！多年来，这镯子她几乎从不离身！

好一个“忠心耿耿”的金玉妍！好一个“情深义重”的乾隆皇帝！

“娘娘！您醒了？！”一个带着哭腔又充满惊喜的声音在床边响起。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微微侧头，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宫装、眼睛红肿的宫女正跪在脚踏上，正是长春宫的大宫女之一，莲心。她记得，原剧情中，就是这个可怜的丫头，后来被富察琅嬅为了拉拢太监总管王钦，赐予他对食，受尽凌辱，最终投水自尽。

而在莲心身后稍远一些，站着另一个年纪稍长、神色间带着焦虑与一丝刻板的宫女，那是她从富察府带出来的心腹，素练。

“水……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开口，声音沙哑干涩，几乎微不可闻。

“快！快拿水来！娘娘要喝水！”莲心连忙起身，手脚麻利地从旁边的温盅里倒出一杯温水，小心翼翼地扶着凌薇（富察琅嬅）靠坐起来一些，将水杯递到她唇边。

温水润泽了干痛的喉咙，带来一丝舒缓。凌薇（富察琅嬅）就着莲心的手，慢慢喝了小半杯，才摇了摇头。

“娘娘，您可算醒了！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，真是吓死奴婢了！”素练也凑上前来，用帕子擦着眼角，“您要是有什么万一，咱们长春宫可怎么办，富察氏……”

“素练。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打断她，声音依旧微弱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，“本宫还没死。”

素练一愣，似乎没料到皇后醒来第一句话竟是这般冷静，甚至带着一丝冷意。她连忙跪下：“奴婢失言，娘娘洪福齐天，定能逢凶化吉！”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没有看她，目光转向莲心，放缓了声音：“本宫昏睡这些时辰，外面可有什么事？”

莲心小心翼翼地回道：“回娘娘，皇上上午来看过您，见您未醒，坐了一会儿便走了，吩咐太医院精心诊治。太后娘娘也遣人送来了补品。各宫主位娘娘都来探问过，只是您还睡着，奴婢们便按规矩打发了。”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微微颔首，表示知道了。她靠在引枕上，闭目养神，实则是在脑海中飞速地梳理着现状。

时间点是乾隆二年春，她刚被封为皇后不久，此次落水，记忆里是失足滑倒，但现在看来，恐怕未必没有蹊跷。永琏如今还好好的，但身体似乎也不甚强健，时有小病。永琮还未出生。金玉妍此刻还是那个“心直口快”、对她“忠心不二”的嘉贵人。高晞月是嚣张跋扈的慧贵妃，时常被金玉妍当枪使。如懿……还是娴妃，住在延禧宫，因姑母景仁宫皇后之事，与皇帝和她这个皇后都颇为微妙。

内忧外患啊。

身体被零陵香侵蚀，子嗣艰难；身边有心腹却目光短浅（素练），有忠仆却命运悲惨（莲心）；暗处有毒蛇潜伏，伺机而动（金玉妍）；明面有虎视眈眈的妃嫔（高晞月等）；上面还有皇帝太后的权衡与猜忌……

这开局，果然是地狱难度。

但，这才有意思，不是么？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缓缓睁开眼，眸中闪过一丝属于任务者凌薇的锐利精光。富察琅嬅的悲剧，就从这一刻，由我来改写！

正在这时，殿外隐隐传来一阵压低的说话声，似乎有人在争执什么。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眉头微蹙：“外面何人喧哗？”

莲心忙道：“奴婢去看看。”

不一会儿，莲心回来，脸色有些难看，欲言又止。

“说。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语气平淡，却自有一股威仪。

莲心跪倒在地，低声道：“回娘娘，是……是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和小太监，在角落里嚼舌根……说，说娘娘此番落水，怕是……怕是身子骨不行了，中宫之位……怕是……还说了些关于二阿哥（永琏）身子弱，怕是福薄之类的不祥之言……”

“什么？！”素练一听，顿时柳眉倒竖，怒气冲冲，“反了！真是反了！这群下作的小蹄子，竟敢诅咒娘娘和二阿哥！娘娘，您放心，奴婢这就去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捆了，重重地打，看谁还敢乱嚼舌根！”说着就要起身出去。

“站住。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的声音依旧不高，却像一道冰冷的锁链，瞬间定住了素练的脚步。

素练回头，不解地看着皇后：“娘娘？”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没有理会她，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莲心身上：“莲心，你去。把那几个议论主子的奴才，带到殿外跪着。不必打，也不必骂。”

莲心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困惑，但还是恭敬应道：“是，娘娘。”

素练急了：“娘娘！这等背主忘恩的东西，不严加惩处，如何震慑他人？只怕日后长春宫上下都要乱了规矩！”

凌薇（富察琅嬅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，那眼神平静无波，却让素练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，后面的话生生噎在了喉咙里。

“乱了规矩？”凌薇（富察琅嬅）轻轻重复了一句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，“本宫倒要看看，是谁，先乱了这长春宫的规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