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的北京，天还黑得像泼了墨。郭予童被林乐浠拽着胳膊从床上薅起来时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，脑袋里像塞了团棉花，嗡嗡作响。
“快点快点，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
林乐浠快点快点，再晚就占不到好位置了
林乐浠一边往她身上套羽绒服
一边催
林乐浠看升旗仪式可是北京之行的必修课，错过就没机会了！
郭予童迷迷糊糊地被塞进围巾和帽子里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像只刚睡醒的小熊。表姐家离天安门广场不远，两人裹紧衣服往地铁站走，凌晨的风像小刀子，刮在脸上生疼。
地铁站里已经有不少人，都是往广场方向去的，脸上带着和她们一样的困倦，却又透着股期待。郭予童打了个哈欠，靠在林乐浠肩上又眯了会儿，直到被人流推搡着挤出地铁口，才彻底清醒过来。
天安门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，黑压压的一片，都在寒风里跺着脚取暖。郭予童和林乐浠好不容易挤到靠前的位置，能隐约看见旗杆的顶端。
林乐浠冷死了冷死了
林乐浠搓着冻得通红的手
林乐浠早知道穿两条棉裤了。
郭予童也觉得脚冻得发麻，她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，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眼睛看着东方的天际线。黑暗中，能看见周围人的呼吸凝成白气，一圈圈散开，像无数个小小的云朵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。忽然，人群安静了下来，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，越来越近。郭予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，睁大眼睛往前看。
仪仗队的士兵们迈着正步走了过来，身姿挺拔，步伐铿锵，在寂静的广场上敲出庄严的节奏。当国歌响起，五星红旗随着朝阳缓缓升起时，郭予童忽然觉得鼻子一酸，眼眶有点发热。
周围有人在轻声跟唱，声音混在一起，带着点哽咽。她想起地理课本上的天安门，想起电视里看过的升旗仪式，可都没有此刻站在这里震撼——那种来自心底的骄傲和激动，像暖流一样涌遍全身，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困倦。
国旗升到顶端时，朝阳正好跳出云层，金色的光芒洒满广场，照在每个人脸上。郭予童看着那面在风中飘扬的红旗，忽然觉得，凌晨的寒风，早起的困倦，都值了。
林乐浠太壮观了……
林乐浠的声音带着点颤抖，手里的相机一直没停
郭予童点点头，喉咙有点发紧，说不出话来。
升旗仪式结束后，两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互相搀扶着往回走
林乐浠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睡觉。
林乐浠谁叫我都不起。
回到表姐家，郭予童连羽绒服都没脱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。梦里全是飘扬的国旗和冻得通红的脸颊，还有周九良弹三弦的影子，乱糟糟的。
再次醒来时，已经是下午两点。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，懒洋洋的，不像凌晨那么凶。林乐浠已经醒了，正对着手机流口水
林乐浠童童快看，这家爆肚店评价超好，咱们去尝尝？
郭予童揉着眼睛坐起来，脑子里还晕乎乎的
郭予童再加点个炒肝……听说北京的炒肝很有名。
两人洗漱完，裹得像粽子一样出门。雪后的胡同格外清净，只有几只猫在墙头晒太阳，踩得积雪“簌簌”响。爆肚店藏在胡同深处，门脸不大，进去却暖意融融，满屋子都是麻酱的香味。
林乐浠老板，两碗爆肚，一份炒肝，再来两屉包子！
林乐浠熟门熟路地报菜名，显然做足了功课。
爆肚蘸着麻酱，鲜得舌头都要掉了；炒肝稠稠的，带着点辣，配着包子吃正好。郭予童吃得满头大汗，把早上的寒气全驱散了。
林乐浠晚上去逛夜市吧？
林乐浠抹了抹嘴
林乐浠听说王府井的夜市超热闹，什么都有。
郭予童行啊
郭予童点头，忽然想起什么，掏出手机看了看
郭予童元旦专场的票好像快开售了，记得提醒我抢。
林乐浠忘不了！
晚上的王府井夜市果然热闹，红灯笼挂满了整条街，各种小吃的香味混在一起，勾得人走不动道。郭予童买了串冰糖葫芦，咬了一口，酸得眯起眼睛，却觉得甜丝丝的，比南京的更有嚼劲。
林乐浠童童，你看那个糖画，要不要弄一个？
林乐浠捧着碗卤煮，吃得满嘴流油
郭予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一个老师傅正在画糖画，勺子在铁板上灵活地游走，很快就画出只栩栩如生的凤凰。她心里一动，刚想走过去，手机忽然响了，是表姐打来的，说家里有点事，让她们早点回去。
林乐浠好吧，那明天再来？
林乐浠有点遗憾，却还是拉着她往地铁站走。
回去的路上，两人都累坏了，靠在地铁座椅上打瞌睡，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驴打滚。
第二天一早，林乐浠非要拉着郭予童去体验老北京豆汁儿
林乐浠必须喝豆汁配焦圈，不然等于白来！
林乐浠老北京早餐
她拽着郭予童走进一家看起来很老牌的早点铺。
豆汁端上来时，郭予童闻到那股酸馊味就皱起了眉头
郭予童这……能喝吗？
林乐浠试试嘛，据说喝惯了就离不开了。
林乐浠拿起勺子，舀了一小口，刚咽下去就脸色发白
林乐浠呕……这什么啊！
郭予童被她逗笑了，鼓起勇气也尝了一口。酸中带馊的味道直冲脑门，她强忍着才没吐出来，赶紧拿起焦圈塞嘴里，嚼了半天还是觉得嘴里发怪。
郭予童不行不行，太上头了
她灌了口北冰洋，才把那股味压下去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。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，戴着帽子和口罩，只露出双眼睛，正四处张望。
是周九良。
郭予童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赶紧低下头，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焦圈。
周九良好像也没注意到她们，径直走到吧台前，声音有点闷
周九良老板，两碗炒肝，四个包子，带走。
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，有点含糊，却还是能听出那股清冷的调子。郭予童的耳朵有点烫，偷偷抬眼瞟了一下，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。
四目相对。
周九良显然也认出她了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，还有点……不自在？他的目光在她和林乐浠面前的豆汁碗上顿了顿，嘴角好像往下撇了撇。
郭予童的脸更红了，赶紧又低下头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边缘。
林乐浠童童，快跟九良老师打招呼啊。
林乐浠那个……九良老师好。
林乐浠比她镇定，扯了扯她的胳膊
郭予童九良老师好
予童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。
周九良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，眼神却有点飘忽，没再说话，转身去等餐了。
早点铺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有老板吆喝的声音和其他客人的聊天声。郭予童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了，每一秒都像在煎熬。她能感觉到周九良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郭予童那个……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？
郭予童小声对林乐浠说。
林乐浠啊？哦，好。
林乐浠也觉得气氛有点微妙，赶紧招手买单。
两人拿起包，低着头匆匆往外走，经过周九良身边时，郭予童的脚步快得像在逃。
郭予童那个……您的三弦……
她没忍住，还是说了一句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周九良的脚步顿了顿，回头看了她一眼，眼神里好像柔和了些
周九良挺好的。
就这三个字，郭予童却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暖暖的。她没敢再多说，拉着林乐浠快步走出了早点铺。
直到站在胡同里，冷风一吹，她才稍微冷静下来。
林乐浠我的天，太巧了吧！
林乐浠拍着胸口
林乐浠你看到没？他刚才好像在看我们那碗豆汁，表情特嫌弃！
郭予童没说话，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那句“挺好的”。他说的是三弦挺好的吗？还是……
她抬头看了看早点铺的方向，周九良正好提着早餐走出来，目光和她对上时，他顿了一下，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，背影很快消失在胡同拐角。
郭予童的心里忽然有点空落落的，又有点莫名的期待。她掏出手机，看了看时间，离元旦专场开票还有一个小时。
郭予童快走快走，回去抢票！
她拉着林乐浠，脚步轻快了许多。
雪又开始下了，落在头发上，冰冰凉凉的。郭予童摸了摸发间的凤凰银簪，忽然觉得，这碗难喝的豆汁，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。至少，它带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偶遇。
他掏出手机，点开郭予童的主页，最新一条是昨晚发的，配着王府井夜市的照片，文案写着“北京的烟火气，藏在胡同和小吃里”。
这丫头，在北京玩得倒是挺开心。
只是……下次再遇到，能不能别喝那难喝的豆汁了？
他这样想着，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，手里的炒肝还冒着热气，暖得像此刻有点异样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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