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—纪幼沅—
我知道我在大多数人眼里,多半是个瓷器。
精致,易碎。
需要小心翼翼地陈列在恒温恒湿的保险柜里。
他们让我远离一切风雨,却没想过我可能也是一朵披荆斩棘的玫瑰。
但,我的体温计和医药箱似乎比我这个人本身,更定义我是谁。

他们叫我“纪小姐”。语气里总是带着混杂着怜悯的客气,他们看着我时,声音总会不自觉地放轻,好像声音大一点,我就会像雪花一样融化。
玫瑰永远是带着刺的。急需养分,急需阳光,急需呵护。
他们总把我想成那样脆弱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,我这具总出现故障的躯体里,住着一个渴望燎原的灵魂。
我绝不认命。
_

—张桂源—
我做事从不向任何人解释。
所以当我向纪家抛出橄榄枝时,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,说我昏了头,或是别有所图,我听着只觉得可笑。我的商业版图不需要局外人来指点方向。
第一次见到她,只是在一个旧舞房里。
那次,是考察地段,那栋楼被我看上了。
我路过舞房,合伙人向我介绍着。我一眼就从人堆里看见了她。她的脸色不像他人一样红润,尽显苍白。对着镜子重复着舞蹈动作,呼吸急促,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,她的那双眼睛,亮的惊人。
那不是求饶的眼神,是征服。
征服身体,征服每一个试图让她倒下的瞬间。
好美。
比任何一份完美的财报都让我更心动。
之后的每一次相遇,她都会令我眼前一亮。而我也总能在涌动的人群中,看见停滞不前的她。
所以,投资纪家,与其说是一笔生意,不如说是我为自己创造的一个观测站。我想看看,把这株在石头缝里挣扎着开花的植物,移植到最肥沃的土壤里,她能绽放出何等耀眼的光芒。
我的助理送去的,是行业内最顶尖的订单,足以让纪家起死回生。他们感激涕零,那是他们应得的。我得到的,是出入纪家、近距离观察她的合理身份。
他们以为我看中的是纪家那块日渐褪色的招牌。
他们错了。我看中的,是纪家那块未经雕琢,却蕴含着惊人生命力的璞玉。
王橹杰那种阴湿的虫子,只会用恐吓和纠缠来彰显存在,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价值。左奇函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,用廉价的浪漫来吸引注意,肤浅得可怜。
他们都在用错误的方式,试图抓住一缕风。
他们根本不明白。
真正的占有,不是嘶吼着宣告主权,而是无声无息地为她重塑一个世界。在这个世界里,她能自由地呼吸、奔跑、实现所有愿望,而她回头时会发现,这个世界的边界,由我定义。
她不必知道这一切源于我。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地,在她的人生舞台上发光。
至于回报?
我看着她,在属于我的保护圈里,自由、健康、勇敢地,走向我。
这就够了。
_

—王橹杰—
沅沅说我是个疯子。
她说这个词的时候,眼睛里的恐惧那么真切。像一把冰锥扎进我心口。真奇怪,我感受不到疼,只觉得那片冰凉很快漫开,冻住了我所有的感官。
疯子,
也许吧。
一个理智的人,怎么会把手机里你的照片设成唯一的加密文件?怎么会记得你每一种药的名字和剂量?怎么会在你离开后,靠着回忆你呼吸的频率度过一个又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?
他们说爱是成全,是放手。
那是谎言。是弱者为自己不够爱找的借口。
真正的爱是占有,是吞噬,是两个人融成一个再也分不开的个体。我见过你最脆弱的样子——蜷缩在沙发角落,脸色苍白得像纸,只有抓住我的手腕才能找到一点力气。那一刻我就知道,我们注定要相互依存。
你的生命需要我的守护才能延续。
而我的灵魂,需要你的存在才能完整。
你新换的门锁密码,是你的生日。
你上周二没吃医生开的药,把药片冲进了下水道。你昨天在图书馆,对着窗外那棵梧桐树发了二十七分钟的呆。
你看,我甚至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是怎么活着的。
他们不懂。他们爱你光鲜的笑容,爱你得体的一面。可我连你藏在阴影里的痛苦都爱。如果你觉得这样清醒地、彻底地爱着你是疯子。
那我甘愿当这个疯子。
等我。等我把你带回来,回到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。那里没有恐惧,没有误解,只有我和你,永远在一起。
—

—张函瑞—
在我的世界里,声音是有形状的。
直到我听见她的声音。
那不是一个狂热的粉丝在尖叫,而是在一场人声鼎沸的签售会上,她用一种温和又坚定、带着一点点虚弱气声的语调对我说:
“函瑞,你的歌,陪我熬过了很多个难捱的夜晚。”
那一刻,万籁俱寂。
我抬头,撞进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里。没有迷恋,没有占有,只有一种……被懂得的共鸣,和一种脆弱的坚韧。我忽然觉得,被拯救的人其实是我。
后来,我开始在成千上万的声音里,下意识地寻找她。
我能从一片嘈杂的欢呼中,精准分辨出她克制的掌声。我能从直播的评论里,一眼认出她那个没有表情符号的、简短的“加油”。她像一颗安静的星星,一直在我宇宙的固定轨道上运行,不言不语,却自有光晕。
我开始写一首歌,旋律里有她声音里的那份温柔与力量。我调整我的舞台动线,只为能更清晰地看到台下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。我的团队说我最近状态极好,他们不知道,我只是想让自己这束光,能更温暖地照拂在那颗星星上。
直到那天,我在后台的监控屏上看到,她在人群边缘因为不适而微微弯腰。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抛下了正在进行的采访,穿过后台复杂的通道。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递过那瓶水时,手指是僵硬的。我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。
那一刻,我不是什么技术流偶像,我只是一个……怕自己的光会灼伤她的,笨拙的暗恋者。
他们都说偶像是粉丝的梦。
可他们不知道,当某个粉丝出现的那一刻,她就成了偶像唯一的现实。
我不想只当她的梦。
我想走进她的现实,告诉她:你曾用你的声音拯救我,现在,请允许我,用我的全部光和热,来守护你的日夜。
—

—左奇函—
我的感情世界一直很简单,像一场又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换。
我用浪漫和物质支付,她们用笑容和陪伴兑现。各取所需,银货两讫,从无例外。
直到我遇见了纪幼沅。
我第一次尝到了“无效支付”的滋味。
送她的限量跑车,第二天发现她坐在里面专心地研究车载空气净化系统,对我说:“这个型号的滤芯对哮喘很友好,谢谢。”——她当我是个智能家电经销商。
包下顶级餐厅请她吃饭,她却对主厨精心烹制的牛排兴致缺缺,反而认真地问我:“这里的厨房,能帮我热一下中药吗?”——她当我是个米其林级微波炉。
我那些战无不胜的套路,那些让无数人心动的花招,在她面前,统统失效了。她不是欲擒故纵,她是真的……不在乎。
她活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价值体系里。那个世界由家族的期望、身体的抗争和某种固执的自我证明构成,坚固得让我所有名为“浪漫”的炮弹打上去,连个凹痕都没有。
这太新鲜了。也太让人挫败了。
更可怕的是,我发现自己开始不甘心。我不再想着如何征服她,而是开始愚蠢地、笨拙地,想走进那个我进不去的世界。
我推掉了游艇派对,鬼使神差地跑去查哪种药材对体虚最有效。我扔掉了俗气的玫瑰花,开始学习如何看懂一份简单的体检报告。
朋友笑我左公子终于踢到了铁板,在为谁走下神坛。
他们不懂。
我不是在走下神坛。
我是在试着,一步步走上她的凡间。
如果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意味着病痛、压力和挣扎,那我的爱,就是成为这里最强大的守护者。
我不再做那个只会递上钻石的左奇函。
我要学会做那个,能让她安心把药瓶递过来的左奇函。
这场游戏,我单方面宣布认输。
而我输得,心甘情愿。
—

—杨博文—
我的世界是由规则构成的。
规则是基石,是准绳,是确保一切高效、公平运转的前提。我信奉它,如同信奉真理。
直到纪幼沅的出现,像一滴意外的墨,滴落在我井井有条的蓝图之上。
第一次注意到她,是因为考勤表上那个略显特殊的“病假”备注。第二次,是因为她递交的活动申请,流程完美,唯独身体状况一栏,填写得过于轻描淡写。
我习惯于将所有人置于规则的网格中进行衡量。而她,是那个无法被精准归类的变量。
我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她。
我看着她抱着厚重的资料,步伐不快,背脊却挺得笔直。我看着她因体力不支在图书馆角落小憩,醒来后眼底没有丝毫迷茫,只有更坚定的光。她像一本逻辑严谨却无法被完全解读的文献,引着我一遍遍翻阅。
于是,那些我曾奉为圭臬的规则,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
我默许了她因身体原因在会议中的短暂离席,甚至提前调低了空调温度。我将她名字从深夜活动的名单上划去,转而将核心工作分配在白天。我利用权限,为她常去的自习室申请了更柔和的灯光。
我做着一切与“绝对公正”相悖的事,内心却异常平静。
我并非为她打破规则。
我是为她,重新定义了规则的边界。
规则存在的终极意义,并非冰冷的条文,而是为了守护每一个值得守护的存在。她的坚韧、她的努力,她在那具并不强健的身体里所爆发出的生命力,让她成为了那个最值得被规则庇护的人。
我要走进她的世界,成为她新的秩序。
我不会说动人的情话,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词藻。
我所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,就是将她未来的人生,纳入我亲手构建的、最稳固的规则体系之中,确保她从此——永在安全区,四季如春。
—
“我想,我的人生终不会止步于此。”
“你,我。”
“准备好了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