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宁是在七岁那年,才真正明白“姓氏”意味着什么。那天邻居家的阿姨来串门,看着户口本笑着问张桂兰:“你家俩小子真有福气,一个随爸姓,一个随妈姓,以后两边的香火都能续上了。”
张桂兰笑得合不拢嘴:“可不是嘛,总算没白忙活。”
苏宁抱着作业本凑过去,仰着小脸问:“妈,我为什么不能选一个姓呀?我也想跟你姓,或者跟爸姓。”
张桂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,伸手把她推开:“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?你是姐姐,哪有那么多讲究。赶紧去写作业,别在这添乱。”
那天晚上,苏宁听见父母在房间里吵架。父亲的声音很沉:“当初就不该生这个丫头,要是第三个还是儿子,咱们家就更圆满了。”母亲叹了口气:“谁说不是呢?可生都生了,总不能扔了。好在两个小子都健康,以后养老还得靠他们,丫头就当是给家里多挣点脸面,好好培养,将来考个好大学,嫁个好人家,还能给弟弟们挣点彩礼。”
“彩礼”两个字,像一根刺,深深扎进了苏宁的心里。她终于明白,自己在这个家里,不过是一个“备用选项”——是父母用来装点门面、将来给弟弟们铺路的工具。
第二天放学回家,苏宁看到苏磊正拿着她的语文作业本撕着玩,一页页撕下来叠成纸飞机,苏明在旁边帮着扔,客厅里到处都是碎纸片。苏宁急得冲上去抢:“那是我的作业!明天要交的!”
苏磊被她推了一下,坐在地上放声大哭。张桂兰刚好从外面回来,一看这场景,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苏宁一巴掌:“你多大了?还欺负弟弟!他撕你作业本怎么了?再写一遍不就行了?至于这么凶吗?”
苏宁捂着火辣辣的脸,看着满地的碎纸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她想解释,想告诉母亲是弟弟先撕她的作业,可母亲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,转身抱起苏磊,柔声安慰:“宝贝别哭,妈给你买好吃的,让你姐给你道歉。”
“我不道歉!”苏宁咬着牙说。
“你还敢顶嘴?”苏建国从房间里出来,脸色铁青,“给我跪下!什么时候想通了,什么时候再起来!”
苏宁站在原地,倔强地抿着嘴。她知道,一旦跪下,就意味着承认自己错了,可她没错。可父亲的眼神越来越凶,那眼神里的冷漠,让她浑身发冷。最终,她还是缓缓地跪了下去,膝盖接触到冰凉的地面时,她的心也跟着凉了。
那天,她跪了整整一个下午,直到天黑,父母才让她起来去做饭。弟弟们早就忘了刚才的事,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吃着母亲买的零食,欢声笑语不断。苏宁走进厨房,看着案板上的菜,突然觉得无比委屈。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的孩子,弟弟们可以随心所欲,而她却连保护自己作业本的权利都没有?